到了田垄他们又碰上两个拖拉着袋子打猪草的少年,这样队伍顿时扩大了。
人多了他们便兴奋,你追我赶、吆二喝三好不快活。
唯一不满的是李雄钊,他家牛背上又多了两个袋子。
猪草分两大类,一类是猪能吃人也能吃的野菜,比如拳头菜、婆婆丁、扫帚菜、荠菜、苦菜之类,嫩的人吃、老的猪吃,人吃剩下的猪吃,人吃完拉出来的也是猪吃。
所以,这年头的猪活的是真没排面。
另外还有一些野草只能喂猪,麦蒿、灰菜、狗尾巴草、灯笼草等等。
野草比野菜多,李雄海挥舞小锄头不一会便塞了小半袋子。
干活的滋味不好受,李抗洪干了一会疲惫了,坐在田垄上叼着根狗尾巴草唉声叹气:“什么时候能长大呀?长大了我去摇橹放网,这寻猪草不是爷们该干的营生。”
李雄钊顿时坐过来说道:“你当摇橹放网就轻快了?我大爹就是被这活给逼的跑南方去了,我跟你说那比寻猪草要累。”
“累我也乐意,那能赚钱。”李抗洪说道。
李雄钊咂咂嘴道:“也对,不过还是在城里好,我爸说城里小孩放学了不干活,他们去少年宫,你知道少年宫是啥不?你绝对不知道。”
他话里的优越感让李抗洪很不爽:“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知道了有卵子用?你又去不了。”
李雄钊一愣,顿时颓然:“唉,当然去不了,去了也不行,我爸人家那是学围棋、学毛笔字的地方,一般人不让进。不过我去过公园,那里有跷跷板、有秋千,还有卖冰棍汽水的,可好了。”
听着他的介绍,少年们不去打猪草了,一个个满脸神往的畅想起来。
李雄海找了一棵柳树,他坐在树下石头上双手枕在脑后靠在树干上,看着湛蓝的天空发呆。
小时候,我们向往天上的飞机,以为幸福就是飞来飞去;长大了,我们才明白,其实安稳快乐才是生活的真谛。
看着他一直不说话,有人问他道:“大海你那么努力学习,是不是为了以后去城里?”
李雄海笑了笑说道:“其实城里也没那么好,比如说少年宫,那是做作业的地方,城里娃娃每天上完学就去做作业,要么去学围棋学书法学弹琴,这也是很累的,而且还不能随便说话,哪比的上咱们寻猪草?起码寻猪草自在。”
“可寻猪草是乡下把式,学围棋多牛逼,学好了还能打小鬼子,报纸上说有个叫聂卫平的,去年他就把小鬼子给揍了。”
“对对对,去年都上电视了,咱村里还没有电视,城里人家都一家一台了。”
李雄海说道:“寻猪草也牛逼,这活跟围棋一样,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国粹,最早的时候老祖宗还写过一首诗来传颂寻猪草这活呢。”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慢慢念道:“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预期中的赞叹声没有出现,几个少年:“这什么玩意儿?”
李雄海:“傻逼,这是《诗经》!”
“还屎经呢,有没有尿经?”一个叫李大国的少年笑道。
李雄钊说道:“有,我弟弟就是个尿精,真的,我没瞎说,这是我妈说的,因为我弟弟一天到晚老尿尿,弄的我奶奶都来不及换尿布。”
李雄海无话可说,从诸子口口诵读的《诗经》到农村老娘们骂的尿精,这话题跨度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