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雄海出门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一家公鸡扯着脖子打鸣,然后半个村的公鸡叫了起来。
背着网兜、扛着竹篓的李抗洪倾听后说道:“这鸡的叫声真有劲,宰了用香菇一炖肯定好吃,老香了,是不是啊海哥?”
李雄海左张有望,随口应答:“是是是,不过公鸡不要炖,要么烤、要么辣椒煸炒,最好是用干红辣椒使劲炒,洒上孜然、芝麻再弄点青椒调调味,我说你流什么口水?”
李抗洪抹了把嘴唇讪笑道:“海哥你真是太会说了,馋人。”
大清早没吃饭,确实不耐馋。
家家户户起的早,妇女们带着孩子往海边跑,村里海岸线虽然长度可以,但优质的滩涂地都被承包出去了,能赶海的只有一些礁石滩。
所以,大海的馈赠多是多,奈何村里人更多,要想赶个好海那就得眼疾手快。
渔家的汉子不赶海,他们划船出海。
随着潮水下落以前的较深水区变成了浅水区,这些海域本来就有海货,随着退潮又有一些原来浅水区的海货迁徙过来,使得渔获比往常更多更容易捕捞。
汉子们三五成群出村入海,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聊天:
“现在经济活泛了,我听昨晚收音机说有四百多个市县卖商品房了,什么时候咱也去琴城弄一套?”
“你这辈子就是泥腿子,去京城弄一套也改不了你的命,咱就是农村户口,城里不是咱的地,不用想。”
“你买了房子就有户口了,现在买房子送户口。我泥腿子没啥,这不是给孩子弄个城里户口吗?以后找媳妇都好说话。”
“争这有什么用?关心点国际大事,北约和华约这几天说是要裁军了,核武器也要裁掉。”
“你说这更没用,跟咱老百姓过日子有啥关系?他核武器裁了也不会放天上当烟花给咱开开眼,咱得关心生活,我听说琴城开了粮油自由市场?家里还有点粮食,我想去看看……”
敬老院在村最南头,它的下面便是一片礁石滩,暗道的出口便在礁石滩中,这样李雄海两人去下海之前顺便喊了丫头。
女孩没有名字,李雄海不好意思给人家起名——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们就昵称女孩为丫头。
丫头起的比他们还早,她屋里已经空了,应该提早去赶海了。
但李雄海不确定,他出门看见敬老院后面一户人家有人在门口收拾渔网便上去问道:“松子他爷爷,你有没有看见住这里的人?”
老大爷瞥了眼敬老院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里有人?你们让鬼给迷住眼了吧?早没人了,你们别进去,昨晚我上茅房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女鬼在唱歌,叮叮当当的吓煞人了。”
李雄海苦笑:“里面住上人了,那是姑娘在唱歌,再说牛鬼蛇神都被咱给打倒了,咱神州大地哪里还有鬼?”
老人摇摇头,一副夏虫不可语冰的样子。
两人出了敬老院往南走几步就是海边,湿润的海风吹过来泛着淡淡的咸味,因为还没有经过阳光暴晒的缘故,很凉快。
潮水还在缓缓的退,浪花拍岸,没有磐石呼应它也卷不起千堆雪,只有偶尔几条大浪翻上来能发出声哗啦的响动,其他时候的浪花翻涌的很无力。
李雄海深吸一口气向下看去,退潮之后礁石滩完全暴露了出来,再往低处看是宽阔的泥滩,二者之间有一条礁石带做分界线,上半截颜色浅下半截颜色深,还长着许多藤壶。
这条分界线就是海水满潮时候的水位线,也是渔获资源潜藏的标志线,要找渔获就得往分界线的下面走,上面早被收拾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