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涌现了越来越多的疑点,想要搞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从齐大彪的案情着手进行分析,可惜吴益对此一无所知。
他们从魏之奎那里借了一把十多斤重的厚背大砍刀,还有刽子手行刑时穿戴的一整套差服,走回州院官署的时候早已是日落西山,晚霞残红如血,正在一口一口的吞噬着西边的云天。
吴益被临时安置在韩诚隔壁的一间寓舍里安寝,掌灯时分,韩诚让后衙灶房的师傅送来几个精致小菜和一壶当涂老酒,两人盘腿坐在床塌上,一边举杯小酌,一边畅聊齐大彪的案情。
原来前段时间当地发生一起惊天纵火大案,太平州的军资库被焚,军需帑藏、钱粮布帛等一应物什全都化为灰烬,就连州院长官录事参军吕应中和当涂县丞李致虚也在这场大火中丧生,而纵火者就是即将被砍头的齐大彪。
吴益只喝了几盏当涂老酒就有点上头,不过,当他听说原录事参军吕应中是被大火烧死的,联想到他的继任者原司户参军孔彦章今日的表现,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酒也醒了一半。
吕应中之死与孔彦章是否相关,只能从纵火案的蛛丝马迹里寻找线索。
吴益打算先从其中最关键的人物查起,于是问道:“齐大彪是如何落网的?”
韩诚夹起一大块肉,又叭嗒一口老酒,竖起大拇指对准自己的鼻尖,无比自豪地说道:“嘿嘿,是我!是我捉住的!”
吴益将信将疑,看他今日在齐大彪面前如临大敌的样子,就算是真的,恐怕也不会是一个人吧,于是笑道:“韩兄孤身生擒江湖巨贼齐大彪,果然端的好功夫!”
韩诚听了这句嘲笑式的夸赞,再也装不下去了,一口老酒瞬间就喷了出去,流着鼻涕笑道:“我要有那本事就好了!齐大彪这厮在军资库杀人纵火之后,仓惶逃窜,正好与夜巡的弓手撞个满怀,我们十几个兄弟一齐上都困他不住,直到赵知州领着州郡禁兵赶到才将其制服。”
“吕应中不是大火烧死的吗?什么杀人纵火?杀的什么人?”吴益听的有点糊涂了。
韩诚擦了一把嘴上的渍水,缓缓说道:“齐大彪落案后供称,他与录事参军吕应中结怨已久,当夜尾随其进了军资库,先将其杀死,为掩盖罪行又放火烧了军资库。”
“当涂县丞李致虚被烧死又是何缘故?”
“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呗,太平州军资库与当涂县衙大堂只有一墙之隔,李致虚以县丞代摄县令,当晚在县衙公干,不幸就成了殉葬品。”
吴益忽然想起原司户参军孔彦章,忙问道:“军资库不是由司户参军实领其事吗?半夜三更的录事参军跑去做什么?”
韩诚听了这话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可惜死无对证,齐大彪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吴益皱着眉头沉思了好大一阵子,如果始作俑者是孔彦章的话,从整个纵火大案的结果来看,他是最大的受益者,同时也是最大的嫌疑者!
吴益突然冒出一个超级大胆的假没:司户参军孔彦章利用职务之便,通过掮客麻三倒卖军资库里的物资,不料被其顶头上司录事参军吕应中发觉,孔彦章又通过麻三找到江湖巨贼齐大彪,杀人灭口并毁灭所有犯罪证据。
为了确保齐大彪走得干净利落,不遭受一点痛苦,孔彦章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差调刽子吴代替魏之奎行刑。
如果以上假设成立的话,只要证明孔彦章就是齐大彪背后的金主,或者证明孔彦章和麻三与军资案有关系,纵火大案距离真相大白就不远了。
吴益想到这里,突然兴奋起来,一把搂住韩诚的脖子说道:“韩兄,有一个立功的大好机会就摆在你面前,想不想搏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