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尚未大亮,太平州都厅签判刘光弼便颠颠的跑到少保府里,给他大哥刘光世道喜去了。
此前刘光世入朝打探消息,证实民间谣传并非空穴来风,大都督张浚,江东大帅张俊以及京湖大帅岳飞,三人都想参倒他取而代之,只是由于朝廷始终举棋未定,此事才不了了之。
后来皇帝赵构私下通过同宗兄弟赵不群给刘光世传话儿,说卿忠贯神明功存社稷朕方倚赖以济多艰焉有偏废之说云云。
刘光世得信之后喜出望外,连日来的颓废阴晦之气一扫而光,现如今又见刘光弼跑来说花氏姐妹愿效瘦马之劳,双喜临门,雄心大盛,遂决定当晚在日更宅洞房花烛夜。
刘光弼趁着大哥高兴,赶紧为吴益和韩诚二人请功。
别说是两个无名小卒了,就算刘光弼本人想要升迁都是屁大一点事儿,刘光世听都懒得听,摇手示意由他自作主张随便操弄。
刘光弼担心夜长梦多,早点办妥早点安心,当天便在部落军的军部和太平州的官衙分别公布了吴韩二人晋级升迁的消息,同时亲自行文淮南西路兼太平州宣抚司补录调职手续。
韩诚原本就是有官身之人,由州衙弓手都头直接升迁为兵马钤辖司临江巡检寨巡检,正式释褐为官,终于实现了多年夙愿。
吴益则就地上调了两级,由进武副尉晋升为进武校尉,自此从吴偏校摇身一变成为吴校尉,暂时仍在日更宅带队当差。
吴益当然知道刘光弼是无利不起早之人,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想赶紧堵住他俩的嘴巴,不让齐英社活埋麻三之事闹的满城风雨罢了。
他猜的一点不错,刘光弼就是这个意思。
昨晚花云瑛深知终究逃不出刘氏兄弟的手掌心,索性当场承认了活埋麻三之事,不过杀人的理由既简单又粗暴。
她承认江洋巨贼齐大彪是她的远房表兄,为了不让齐英社受其牵连,她便委托麻三全权处理,不料麻三得寸进尺,不光敲诈勒索,还要挟齐英社女子轮流侍寝,大家忍无可忍才杀之后快。
花云瑛答应刘光弼,只要不追究活埋麻三之事,姐妹俩一起到日更宅做日更夫人。
整件事情吴韩二人从头到尾都很清楚,刘光弼为了堵住他俩的嘴巴,自然得拿出诚意,让他们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并且是越快越好。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吴益不可能知道这里面的细节详情,当然也没功夫瞎寻思。冷静下来之后,他正在反思两日来发生的诸多事情,检讨自己是不是急功近利,犯了主观主义错误。
在他的主观臆断里,一直认为孔彦章就是纵火大案的最大受益者,其实细细想想则不然,孔彦章成为吕应中的继任者并非必然,完全可以是其它人,如果他没有倒卖军需物资的事实,何来最大受益者一说?
至于差调刽子吴行刑就更好解释了,发生斩刑事故会直接影响官府的声誉,孔彦章新官上任,当然得烧好第一把火了。
最后一个疑点就是他与窝藏军资的麻三有关联,关联物就是他俩手上都有蔡元长手书的线装古籍。
吴益现在一想,如果前两个疑点不成立,最后这个疑点不光牵强,甚至有点可笑。
既便证实孔彦章与麻三有关联,也证实不了掮客麻三直接参与了纵火案,更加证实不了孔彦章就是背后元凶,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主观臆断和捕风捉影罢了。
吴益分析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他和孔彦章一面未谋,就把人家想像成一个十罪不赦之人,这也太扯了吧,说是第六感,谁信啊。
其实与孔彦章相比,花云瑛的嫌疑更大一些。
说到花云瑛,这个江湖女子果然言而有信,第二天傍晚便把她妹妹花云蕾叫到日更宅来了,不过花云蕾不是空手而来,而是带来整整一大车的好酒好菜。
太平酒楼的几个小伙计,一趟一趟的往日更宅兵舍里搬送大食盒,黄酒坛,还有各种汤锅,几乎把整个大通铺都摆满了,吴益和李小宝等众位兄弟一直在傻傻的看着,全都以为是白日做梦。
直到花氏姐妹满面春风的走到兵舍门口,大家才如梦方醒。
花云瑛可能从来没到过男人味如此强烈的地方,前脚刚迈进门槛,后脚赶紧捏着鼻子逃了出来。
里面的骚臭之味实在是太大了!
“吴偏校,不,吴校尉,能否借一步说话?”
花云瑛那清脆的嗓音远远的从门外传来。
被人嫌弃的滋味不太好受,尤其是被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嫌弃,心情更是糟糕透顶。
吴益黑着脸骂道:“这里就是猪圈,你们就是一群臭不可闻的猪猡!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打开后窗换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