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红霞飞,风舞江畔彩蝶归。
吴益和韩诚从大舫船上下来之后,径直回到河渡驿馆后面的临江巡检所里,从水寨酒肆里弄俩硬菜温一壶老酒,正喝到兴头上,韩诚的一个心腹土兵跑过来密报,说是京湖大帅的官船补足给养之后,已经拔锚启程直奔江东而去了。
吴益酒不醉人人自醉,摇头晃脑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它去吧,反正已经尽到良知尚存之人应尽的义务,人家京湖大帅愿意慷慨赴死与我何干,如此这般怪话连篇。
韩诚笑了笑,只当他是发牢骚的酒话,果真岳大帅有难,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不然的话,何致于冒着生命危险巴巴的跑来告密?
入夜微凉,正值星光灿烂的圆月之时,酒足饭饱之后,吴益告辞出来,牵着小黄马缓步从河渡驿馆门口经过,却见院门豁然洞开,大院里面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好像有很多人刚刚入住进去。
吴益心中一动,天都黑了才来投宿,况且动静闹得如此之大,不会是岳家军的人吧?
赶紧凑到大门近前仔细观瞧,只见院子里的人走马灯似的来来去去,不是驿吏就是兵卒,烧水,劈柴,搭帐篷,烧火做饭,人人忙碌不停,只有一个身穿绯色甲衣的大头军士似乎是个小头目,叉着腰站在院子中间,嘴里不停地大声喝斥着,有动作迟缓的军卒从他身边经过,屁股上早挨了一脚,跑的比兔子都快。
毕校尉?
吴益睁大眼睛慢慢看清楚了那张麻脸,原来真是岳家军的人,不用问,老岳一定就在楼上了,他心里突然七上八下起来,人和马站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紧张。
老岳果然不愧是用兵之神,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令背嵬亲兵护送着空架子官船跑过去江东诱敌,他本人却在河渡驿馆里安然下塌,这分明是在和刘光世玩灯下黑的游戏啊。
按道理说人家听信了自己的话,对密报之事比较重视,他应该高兴才对啊,可是越琢磨越觉着不对劲,他们这些人少说也有四五十个,大张旗鼓的在临江水寨投宿,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不管是河渡驿馆里的驿吏驿卒,还是四处走动巡逻的巡检土兵,以及临江水寨里其它明哨和暗哨,刘光弼肯定早就和他们打过招呼了,随时会向他禀告京湖大帅的一举一动。
老岳既然事先得知刘光世对其劫杀的消息,不可能想不到自己一踏入太平州的地界,就已经被全方位监视起来了,如今硬着头皮这么做,究竟是何用意?
吴益突然联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既然刘光弼的眼线遍布临江水寨,那他和韩诚拦船拜见岳飞,对方自然就一清二楚了,一旦刘光弼和靳寒怀疑他是泄密的叛徒,肯定会立刻采取行动,他不在兵舍,说不定先拿李小宝等小队兄弟祭旗。
他想到这里,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赶紧牵着小黄马急匆匆的返回巡检所,韩诚见他去而复返,不禁诧异道:“怎么回来了?”
“巡检所里有几个是你的心腹?”
吴益焦急的问道。
韩诚一头雾水,愣了一下才道:“二十来个吧,都是从州衙跟过来的生死兄弟,你要干嘛?”
“救人!”
吴益把自己看到的和想到的简单说了一遍,他知道如果刘光弼和靳寒真想拿他问罪,这个时候跑回去等于送死,但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大家兄弟一场,都是自己害了他们。
“刽子吴!你酒醒了没有?分明是在胡闹嘛!就算我们这二十几人全都过去了,还不够人家牙兵营塞牙缝呢,再说了,这都是你喝多了胡思乱想的结果,说不定根本没那么回事呢。”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叭叭打脸了。
一辆单辕马车跑到他们近前,咯吱一声来了个急刹车,从上面跳下来三个浑身血污的大头军卒,吴益定晴一看,为首的正是李小宝,另外两个是一对亲兄弟,老大熊大郎,老二熊二郎,都是当地土生土长的汉子。
他临走时随口给李小宝交待了一下,说是闲的心慌出去找韩诚喝酒聊天,没想到黑灯瞎火的他们居然摸到这里来了。
“什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