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靳寒的五百牙兵围住河渡驿馆之前,王德的一千前军早就已经在暗处埋伏好了,没费一刀一枪便直接缴了他们的械。
吴益正和毕校尉有一句没一句的瞎扯淡,忽然看见披头散发的靳寒,被两名持械军卒押着第一个走了进来,在他们身后排了一长溜垂头丧气的俘虏。
这些人不是副将、准备将、训练官等营级指挥官,就是队将押官甲正等基层领兵带队之人,吴益勉强能认识几个,却大部分叫不出名字。
在这些俘虏后边紧跟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红脸膛将军和一个银铠亮甲的小将,小将正是岳飞的大公子岳云,而那位腰背挺得硬直的年长粗汉,吴益却是不认识的,问过李小宝才知道他就是被称作“王夜叉”的淮西首虎王德。
十多个俘虏被押到驿馆正厅门口之后,岳云走过来冲吴益点了点头,便直接上楼向岳飞和薛弼禀报详情去了。
王德拔出佩剑架在靳寒的脖子上粗声喝问道:“靳寒!企图谋害军国重臣,你可知罪?”
靳寒昂着脖子翻翻小豆眼呸了一声:“吃里扒外的孬货!少保爷视你为心腹之人,你却这山望着那山高,背主弃义算什么东西,有种你砍了爷的脑袋!”
这几句话算是狠狠的戳到王德的心窝里了,他眼睛都没眨一下,抓住靳寒的发髻往后一扽,长剑在他的咽喉处飞快的拉了一下,噗嗤,一股热乎乎鲜血喷射了出去。
吴益正好站在他对面,溅了一脸一身,他一下子呆住了,没想到王德这个杀人如麻的夜叉,连审都没审就把这么重要的当事之人给杀了。
就在他愣神的当口,王德瞪着铜铃似的牛眼,似乎意犹未尽,冲着看押俘虏的亲兵命令道:“夜围军国重臣下塌之所,形同谋反,按律当斩,儿郎们听令,即斩以徇!”
“谁敢!”
吴益突然拔出刽刀,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垂头跪在地上的那些牙兵营统兵官们,正吓得浑身哆嗦,以为碰到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王夜叉,今晚必死无疑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有人挺身而出,抬头一看是刽子吴,全都愣住了,不就是他告的密吗,为何突然替他们出头?
“你是什么人?”
王德十分意外,扭头仔细一瞧,原来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身上还穿着与俘虏一样颜色和形制的甲衣,刚才岳云似乎特意走过来冲他点头,两人难道认识?
吴益淡淡说道:“在下不过是区区一名牙军队将而已,你杀了首恶也就罢了,他们这些人只是奉差听命而已,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原来是今晚的漏网之鱼!王德大手一挥:给我拿下!
他身后一名魁梧亲随如狼似虎一般扑了过来,吴益冷哼一声,挥刀如电,在他的大脸上重重的平拍了一下,只见那名亲随在原地打了半天转,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王德愣住了,对方出手如此迅捷,竟像是遇见了鬼似的,以前只听说过牙军里有一个绰号叫刽子吴的偏校,刀法绝伦,砍头无算,从未听说还有如此厉害的队将啊。
他正暗自吃惊,不知该如何收场,就在这时,忽听二楼上有人朗声说道:“子华兄辛苦了,岳宣抚说了,首恶已除,胁从者不足虑,牙兵营的这些人,就交给他们的吴队将全权处置吧!”
王德没想到此刻竟有人直呼他的字号,急忙抬头仔细一瞅,原来是京湖宣司的参议官薛弼,赶紧拱手说道:“某将谨遵岳公钧令!”
吴益听罢这才推刀入鞘,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冲着楼上拜道:“多谢岳大帅恩典!”
王德冲他嘿然一笑道:“小兄弟,你就是刽子吴吧?”
“不错,我就是刽子吴!”
吴益说完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吴益忙着给牙兵营的兄弟们录口供,让他们在笔录上签字画押,以备老岳将来与刘光世对簿公堂之用。
靳赛提前获知岳飞下塌河渡驿馆的消息,没有对大舫船采取行动,算是逃过一劫,靳寒和黄炳成两个死于非命,当事之人除了刘光世和郦琼先赴行都之外,只有一个刘光弼在逃。这厮其实早在牙兵营赶往临江寨时就不知去向了。
翌日,吴益率领牙兵营五百军卒回到驻地,掩埋了靳寒,黄炳成,以及几个小队兄弟的尸首之后,又发动牙兵营的所有官兵,大家共同凑了几百两银子给死难者家属寄过去。
临走之时,吴益把从麻三家中搜出来的几本线装古籍装进背囊里,然后和韩诚,李小宝以及熊氏兄弟,一起跟随着京湖大帅的车驾直奔行都建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