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说原因吗?”
后面的脚步清晰了些,云求远很快看到一个灰尘中的模糊身影和自己并排走着。
“大陆文明诞生了三千一百年,衍生种族也是。但我们是外星的侵略者,你们则是土生土长的……人类,姑且这样说吧。
我们虽然改造你们、监视你们,却不会把自己当成上帝,因为我们也会信仰着一些东西,或许是作为最高精神的宗教,或者是文明精华的道德,这两者都限制我们自身,让我们始终都只是弱小的人类。
我们就像是普罗米修斯,你知道他是谁吧,一个盗火者,为人类带去神的力量。我们盗取了力量,在神或者宇宙正义看不见的时候用它改造了世界,为自己服务。当然这种行为不配和盗火者相提并论。
但不论我们怎么想这件事,觊觎本来不该属于人类的力量,这就是文明历程上一个永远的污点,再豪华的遮羞布都无法掩盖。”
云求远呵出一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你们既然觉得不对,为什么当初要干这种事。”
“为什么?为什么?”他有些激动地重复了两遍,发出了有些痛苦的咳嗽声,声音忽然一折,“你永远不知道,那些号称科学层疯子想干什么,他们绑架了我们,让几千年积累的文明和道德成为笑柄!
现在那些人带着自己恶心的梦想跑路了,我们这些留下的人却抬不起头!我们有愧于子孙,我们没有扩大种群的方法,只能让人类成为异种!而那些科学层的走狗还在倒行逆施,监控世界、篡改历史进程,把大海之外的世界变成残酷的实验地!我们他妈的到底算什么!”
他剧烈咳嗽起来,声音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嘶嘶声,像是胡乱拉动着金属弦。云求远觉得声音发出的位置有些不对,凑近一看,果然出了问题。
昆虫的呼吸系统和其他动物不同,它们透过身体两侧的气孔呼吸,效率很低,所以在大气氧气含量不高的时代不会有动辄展翅三米的大型昆虫。但是异种有人类大小的身躯,却透过两肋的气孔呼吸,怪不得会上气不接下气。
云求远递过去一块撕下来的布,“捂住肋下的气孔,虽然你这个样子不会得硅肺,但容易堵塞呼吸。”
螳螂头一停一顿,看着自己水晶板通透的身体,又看了看眼前人类模样的云求远,眼神变得怪异。
云求远想了想,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想做变化异种的实验?人类的身体状况和我们不同,冒这个险不值得。”
他忽然嘿嘿笑起来,螳螂的面目下显得异常恐怖,“你很了解人类,但你理解不了,衍生种。”
“你总得告诉我,才能让我理解。”
“上去再说,上去再说。”他搪塞了一句,若无其事走在了前面。
“是为了力量?还是永生?”云求远站定了,一声声铿锵有力,最后一句话撕破了所有退路,“还是你们觉得可以借此成为上帝?占领这个星球?如果那样,不是以脆弱的人类之躯来掌握力量,不必考虑更加脆弱的文明和道德了吧。”
前面的四臂异种身躯一颤,脚步停下了。可不过几秒,他开始狂奔,身影一瞬间消失了,脚下像是踏着乱啸的风,一路压抑的疯狂化作尖笑肆无忌惮的放出来,把那个衍生人类远远甩在身后。
但几秒后,痛苦的嘶吼声传来,吼声经过洞壁反弹回荡开来,扭曲而痛苦。
云求远脸上不无悲哀,他缓缓穿过尘霾走过去,只见异种死死握着一根斜插在地面上的水晶长矛,那根长矛的前半段深陷在他胸口,从后心突出来,清亮的红色液体溅射出来,像是泵射的鲜血。
电梯口离他不过几米,刨开掩盖的岩石轻而易举,但他无法再进一步,矛尖锐利的弯钩也阻止他拔出来。
“文明?道德?”云求远摇了摇头,“一个不信任的人怎么会同仇敌忾地和我提这些?一个满嘴文明的人会杀自己的老师?会欺骗自己的同僚?不,你只是个自私的混蛋,想着自己得到力量,除掉别人而已。”
云求远绕到他跟前,直视着他凶狠如狼的眼神,“顺便一提,我的公民序号是4023。”
晶体一瞬间涌出体表,凝结的声响像是春天破碎的河冰。他整条手臂都化作透明,如同冰晶一般无暇,却带着无与伦比的坚韧和力量。
“住手!住手!你这个卑劣的衍生种!你们只是人类手心的玩物!你们这些试验品!下贱的试验品!”
“不,不,饶了我,放了我!我,我投降!”
云求远抓住了长矛,任凭挂在上面的异种拼命地挣扎哀求,都只能无动于衷。
他狠狠一转矛柄,猛地抽出了长矛,抬脚将异种飞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