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求远没有杀“人类”的决心,但这群人出现的时候,他却只能做好违背本性的抉择。
来意不善的武装人员,隶属于陆维所,全称大陆文明维护和调查所,陆地文明建立之初就开始筹建,是泛大陆监控体系的人员组成,处理可能威胁陆地文明发展的异常。
大陆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军队,更没有国家或者形态,松散的联席会议体制只需要维持高效率的机械化生产。经济富足、人口分散、低污染的能源供应构成了这个新文明的常态。
陆维所的工作听着体面,但他们更多的不是轻描淡写的处理,而是不顾法律和人性的抹杀:在大陆,是针对类似“人权宣告”性质的极端反再造组织,机载AI执行必杀指令,不考虑后果;在保留地之外,是对监控系统甄别的目标进行抹除,类似暗杀,前提是不惊动衍生文明的发展。
这种冷酷的手段没有得到谁的认可或批准,亦或者听到有反对的声音,却堂而皇之地执行了,甚至在某种层面上被冠以“贯彻人类正义意志”的评价。长期以以来,这都是个难以言说的问题,联席会议一直像是瘾君子一般持续充当支持者。
这可以引申到一个更大的高度,新人类社会经历科学层叛乱后的遗留问题:再造计划诡异地延续下来,而新人类围绕计划产生了许多后世难以理解的行为。
既然大家都不肯定科学层的恐怖行径和疯狂科学实验——不然也不会选择留下来——而在此繁衍的新人类更是对祖先的耻辱异常敏感,三千年了,这个计划居然还会每年以最高提案的形式出现在联席会议上。
这是继地球最后战争之后,人类遇到的又一个谜题。居然没有一个人提议:嘿,为什么我们还为那群逃了三千二百光年的人渣做事?
事实上久远历史之后,这些行为的性质还无法界定。到底是科学层残余深入了新人类社会还是星舰文明后期精神上的异变?我们不知道,而此时的云求远知道的更少。
他小心地将女孩放在一片柔软草地上,草长得浅,月光为一切镀上了一层银辉。
云求远退后几步,像是异常疲惫一般跌坐再地上,呼吸显得无力和短促。
可云求远缓了一会,依旧端正坐好,如同一只草原上的獴,无声警戒着四周。
视线拉远向着远方,那边的天空上横贯着一条星河,璀璨而明亮,无穷的颜色泼洒开,像是女神绚丽的裙裾。
再多的梦幻,古往今来的神话不过是它的具象,散落天穹的恒星视觉上聚集在一起,组成了横亘两万光年的棋盘几十亿年走完一圈。
此时此刻,银河正以一个稍小的角度呈现在云求远面前。星海衍射的光芒与月光相得映彰,天地间宽阔而幽明。
不远处的土包上杂草像是缺少雨水一般蔫着,秋深以后还在蹦跳的虫子少了,但此时还有一只跳上了草茎,对着浩瀚星海发出一声声原始而空灵的鸣叫。
呼唤着自由,朦胧之中的神秘,或者什么别的。于无声之处起波澜。
而此时此刻此分此秒,另一个有些扭曲的时间线上,一艘恒星级战舰陡然出现在空旷的黑暗中,空间膜上的褶皱如同涟漪一般散开。
一千五百光年外,英仙座α星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