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与其血脉相连一般,看到这样恢弘的气概,潜意识里不觉恐惧,竟有一种奇怪的、仿佛与有荣焉的错觉。
然而下一秒,他便知道这的确是错觉了。
空气里骤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清啸。那啸声尖锐高亢,又带着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如咆如哮,如泣如诉,发泄着持续了好一会儿,夹杂着仿佛翅羽拍打空气的沙沙声响——这玩意还会飞!
掀起的气浪把他一个米八的大男人推得直往后倒,陈屿感受到一阵阵的嗡嗡耳鸣,捂着耳朵,只觉得这是自己人生中最长的几分钟。
陈屿是真的不淡定了,刚才到现在发生的一切超自然现象让他没法淡定,人家家都是儿子坑爹,怎么到他家了就是反过来的。
自家老爹怎么会留下这么一个危险物品?简直是易燃易爆炸,还会莫名其妙地召唤怪兽,过海关的时候检查不出来的吗?
不得不说,陈屿的心态也是远超常人,时至这种境地,他还有心情吐槽老爸。
终于,黑暗里不知名的怪物终于消停下来了。
陈屿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往头顶看去。
那是一只……巨鸟。
一只看起来足有三四层楼房那么高的巨鸟。
它展开双翼,那翅围惊人的翅膀就如同夜幕一般遮天蔽日。鸦色的长羽簌簌落下,一双赤红鸟目里宛如燃烧的红宝石。
鸟足亦是赤红色的,沾染了鲜血一般妍丽。尾翎的形状纤长且优美,生长着精致繁复的妖异纹路,人们奉之为艳的孔雀尾屏,在它面前也要黯淡三分。
最吸引陈屿目光的是它那透白似雪的鸟喙。形状是镰刀般的尖锐修长,反射出令人胆寒的,金属般的色泽。
自然,这个时候的陈屿可没有什么欣赏暴力美学的兴致。
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估计了一下,那漂亮鸟喙砸下来,他能有百分之几的存活率。
乌羽,白喙,赤足。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怪鸟俯首,深深呼吸一口,顿时又是飞沙走石一番动荡,一双红澄澄巨眼看向陈屿,那瑰丽虹膜微微颤抖,瞳孔中居然在一瞬变为竖瞳。
霎时间,赤红长光再次出现在空气里,陈屿本能地感到危险,但随之而来的并非是肉体凡胎可以躲去的东西。
而是,如泰山压顶一般,空前庞大的恐怖压力。
同方才那巨鸟本身的精神威压不同,陈屿感受到的是切实的,物理上的压力。直接作用在他的后背,如浪潮般一波一波地推搡,挤压,凶残地打在他身上。
几乎让他不自觉地就要匍匐在地,跪倒在巨鸟面前,来解放自己不堪负重的双腿。
然而,陈屿性格里是有一股韧劲儿的。这很像他牺牲的父亲,称不太上是英勇果敢抑或不畏强敌的高大上品质,只是在遇到压迫的时候,不太习惯、也不太愿意低头。
陈屿咬牙,站住,嘴里尝到了自己血液的咸腥味,他忍受着五脏六腑都在移位的痛苦感,狠狠抬起头,由于用力过猛,脖颈甚至发出了咔的一声。
那双黑色的眼睛,映照着那赤红色的压力光线,像是在燃烧着一般的,死死地盯着巨鸟。
即使他的意识已经渐渐开始模糊。瞳孔变得涣散。
眼前巨鸟的身影正在出现叠影,来回移动,消失。
或许再下一秒就坚持不住了。
那宝石般的眼睛与陈屿对峙半晌,竟透出了一丝思索的意味。它似乎不想就这么把陈屿直接玩死。
于是竖瞳缓缓恢复原样。
陈屿感到两肩一松,背上的压力陡然散去。
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旦消失,他竟有种要直接羽化升仙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