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夕岚从刚才险些丧命的惊慌中恢复过来,一双凤眸中的光芒变得冷静了许多。
她仰头环视四周,看到天上盘旋着的群鸟,还有守着帐篷的张峰,以及依旧在篝火边苦苦支撑的余困等人,不由出声提醒身旁不断打落钟鹊的陈屿:“火快灭了。”
陈屿用余光扫了一眼火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按照他现在出色的身体素质,在鸟群的攻击下自保没有问题,甚至护住楚夕岚也没有问题。
但如果等到篝火熄灭,余困江美清等人都会难以支撑。
更别说不远处还有几个负伤流血的社员。
而且群鸟源源不断,陈屿绝对不想以现在这种方式探寻自己目前体力的极限。
以及,陈屿往旁边瞥了一眼,张峰正鲜血淋淋地站在帐篷口,像个狂战士一样驱赶着面前迟迟不愿意离开的钟鹊,显然已经快到极限了。
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差陈屿太远,却仍拼着命地保护着自己的社员。
这样的行为,让人无法坐视不管。
在这一刻,陈屿脑海中浮现出的,居然是许妗温柔的笑容。
……
“妈妈,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制止那个偷东西的叔叔?”回家路上,八岁的小陈屿握着母亲的食指,一脸迷惑地问。
“阿屿,你记住。能力多大,责任多大。”许妗认真地回答他,语气温柔,“妈妈啊,只想你平平安安地长大,做一个善良的人,就够了。不想你当大英雄。”
她刚刚已经把小偷的样貌拍下来,告诉了商场保安。
许妗看到他那不服气的神色,忍不住笑起来,刮了刮他的鼻头:“等我们阿屿长大了,变成男子汉了。无论是当大英雄,还是去做什么别的事,妈妈都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能力多大,责任多大。
陈屿看着天空上那只紫色头冠的黑背钟鹊,对方高高地仰着头,鸟喙如同铁钩一般,是毫不费力就可以撕裂人类气管的锋利。
一双红瞳凶光毕露,它的每一次长啸都引领着属下们新一轮的进攻。
社长为了保护社员已经伤痕累累,他的朋友正在附近苦苦支撑,举步维艰。
而身后,是手无寸铁的女孩。
英雄并非是逞强,并非是不自保,而是……无法袖手旁观啊。妈妈。
……
“楚夕岚。”
陈屿回过头,篝火正发出滋滋的爆响,那是上面的树枝被快被燃尽的断裂声。
火焰失去了不断往里扔的木材,即将熄灭。
“我想要引走它们。”他飞快地说道,“社长那边暂且安全,但也在遭受攻击,并非长久之计。等火堆熄灭,外围的余困他们再难自保,更难以护住你。我想要把这群鸟,引进林子里。”
“我会保护你。所以,在火光熄灭的时候…”
陈屿看着楚夕岚,像是夏日的午后,邀请女孩去看电影一般,好像十分轻松地问她:“你要不要和我走。”
楚夕岚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眼下这种危险的境地,每个人面临着致命的威胁,陈屿居然还想着引火上身。
她十分清楚,他这一举动是想解放社长与余困等人身上的压力,但他们只有两个人啊!
怎么可能做到这样听上去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
明明陈屿的身上甚至也挂了一点彩——是没留神背后钟鹊扑来的挠伤。
楚夕岚忍不住抬头,去看他的脸,却发现青年的神情毫无变化。
危难之间,他的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和煦的笑容,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回忆。
不知道为何,看到这双不论何种境地都不曾露出慌乱的眼睛,在这样前进后退仿佛都是死路的绝境之中,她突然就放下心来了。
“我跟你走。”楚夕岚静静说道。
陈屿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答应的这么迅速。他甚至做好了拜托余困照看她的准备。
女孩的一头长发在火光前猎猎飞舞,身畔金光缭绕,仰着头,看着他,形状美丽的眸子里是信任与坚定。
她说:“保住你的命,陈屿。我才能活下来。”
篝火渐渐萎靡,被烧成灰烬的木柴堆无力地跳了几下火星子,即将要熄灭。
方才纠缠帐篷前的张峰的钟鹊群仿佛预见到了这一事实,纷纷被吸引过来,盘旋在他们四周,发出咕咕的怪叫声。
余困见状,焦急地向陈屿大喊:“陈屿你还呆在那儿干什么?快点过来!跑啊!”
陈屿不回答,只转过头,看着楚夕岚。
他向她伸出手:“我数到三。”
二人在即将熄灭的篝火堆前手拉手,面前铺天盖地的凶禽浩荡。
陈屿随手把一只按捺不住冲上来的钟鹊打飞,面朝山林,瞳孔倒映漆黑树影。
“一。”
黑压压的鹊群如潮水般覆盖上来,蓄势待发地盯着陈屿。
“二。”
空中巨大的紫冠钟鹊遥遥望着这里,红瞳中流露出一丝轻蔑的情绪,尖啸一声,号令攻击。
“三!”
在火堆熄灭的一瞬间,群鹊俯冲,余困拉着江美清与身边几个社员飞快地跳入湖中,陈屿与楚夕岚相视一眼,发现彼此眼中居然没有一丝恐惧。
有的只是身处绝境之中,破而后立的斗志。
“跑!”
他们带着一往无前的,拯救朋友的决意,牵着手冲入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