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蜷缩在屋内,兀自心有余悸。
郑仁将孙筱柔拉到身边,孙筱柔顺势靠在郑仁肩头。郑仁感到她身体轻轻发颤,知她心里怕极。伸手握住孙筱柔手,轻声道:“不必害怕,我在。”
安静片刻,一位年幼弟子忽然站了起来,颤声道:“我丹田中内力潮涌,已经快要突破二重境了。”
郑仁见那年幼弟子一脸惊恐,双目之中,隐隐布有血丝。情知不妙,这年幼弟子也与岳术他们一般。他仍旧不知这些弟子何以突然内力陡升,只得温言安慰道:“你且坐下,试着运功抵制丹田内力,不要太过激动。”
但那弟子哪里听得,口中不住呢喃,神智竟已经渐渐模糊。
郑仁见他比之旁人,神智走失得更快,连忙将他与群弟子隔开。那年幼弟子不住在全身抓挠,口中不住叫着:“不要咬我。”身上衣服竟被他生生撕烂。露出来的身体,隐隐见到根根红线爬满全身。郑仁知道,经脉骤然承受巨大内力,导致全身麻痒难当,那些红线则是因为经脉被撑破出血的缘故。
郑仁轻声道:“大家快退出屋子。”那年幼弟子听得此言,似乎立即醒转,盯着郑仁道:“不要丢下我。”
郑仁暗叫不好,将众人按住,示意不要动。不过那弟子只是说了这一句话,并未再有任何动作。郑仁见他双目呆滞,不似立即就会发作,又连忙一面叫群弟子快撤,一面挡在那年幼弟子面前,轻声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我在这里。”这句话似乎甚是奏效,那弟子默默点了点头,尔后突然开始绕屋子疾走,口中不住呢喃:“我不要死!”
走到后来,突然开始挥掌对着空气攻击,口中不住大叫:“我要杀了你。”郑仁见他掌风凌厉,担心他出手伤人。好在,他只是不住转圈,对着空气乱劈。
郑仁心中悲痛,知道那位弟子见了两位师兄的惨状,忧心自己会有一样惨状因而吓至疯魔。郑仁不忍留他一个人在屋内,依旧陪他站着,轻声道:“师弟,你且坐下,试着镇定心神。”说着,便要上前将那弟子按下。
未料到,那弟子见有人近身,陡然挥掌攻来,掌风迅疾。郑仁被他掌风一扫,竟后退了数步。心知,以自己现在的内力,定然无法将他制住。只得继续道:“师弟,师兄在这里。”说到回来,嗓音嘶哑,几乎哭出来。
那年幼弟子大概内力根基太低,到得此时心智已然全失,对郑仁的话恍若未闻,仍旧旁若无人地绕屋疾走。速度越来越快。
郑仁初时还能看清,到得后来身子拉成一道残影,竟在屋内化出一道圆形人影。最后,残影也渐渐消失,完全无法看出其身形,只觉阵阵劲风扑面。郑仁初时还能立定,到得后来,被那劲风吹得不住倒退。
到这时,郑仁也不得不承认,那弟子再无施救可能,心中一痛,暗恨自己无能。随后发疯了一般冲出屋子去,大声吼道:“给我出来,没种的狗崽子!”
静夜之中,声音远远传出,却哪有回应。
陡听得孙筱柔大叫一声:“谁?”语音轻颤,显然受到不小惊吓。
郑仁急忙奔回院内。黑暗中,只见院中立着一个足有三米高的巨人。
那巨人全身包裹着一套银色盔甲,唯有眼口鼻开着口子。深夜里,银色盔甲反射天光极是清晰,偏偏面具眼眶处黝黑一片,空洞深不见底,似乎随时能将人吞噬进去。巨人默默立在院内,并不说话,样子极是瘆人。
一时之间,院子内极是安静,唯有屋子内弟子旋转时的呼呼风声。
陡听得,屋内弟子突然“啊”地一声大叫,随后“嘭”一声大响,显是爆裂开来。
夤夜之中,那一声惨叫尤其凄厉,随后那一声爆裂声更将人吓得肝胆俱裂。一些定力稍弱的弟子,到此时再也撑持不住,立时昏晕在地。
那巨人突然轻轻发笑,随后笑声渐大,笑到后来肆无忌惮。寂夜里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巨人道:“就像早春的第一声炸雷,唤醒了沉睡的春情;像夏日中夜的瓜果开裂,按捺不住成熟的躁动;像秋日晚间的蝉鸣,呻吟着不愿结束;还像冬日里深夜的沉默之雪,享受着幽静的欢愉。
“这迷人的,叫人魂牵梦萦的,令人如痴如狂的身体爆裂之声。啊,我爱,我好爱啊!”
那巨人旁若无人的叙述爆裂的声响,音调平平,完全无有任何起伏。声音嘶哑,叫人听来如同牙齿磨过钢铁般的难受。
若非亲耳听得,绝不会有人相信,他在描述的是一个人的死亡惨象。好似世间最美的尤物偏偏与最丑恶的怪物媾和在一处,诡异至极。
郑仁见这人言语怪诞,对那些弟子的死亡十分蔑视。心下愤怒,强自镇定走上前道:“何方鼠辈,报上名来?”
巨人并不理睬郑仁问题。随后猛盯着孙筱柔,缓缓道:“你就是那个十二经脉全开的小姑娘嘛?若是你的身体也这般爆裂开来,一定会比这世界上最美的天籁还要动听吧。你一定也希望能够让自己的身体爆裂出那样美妙的音乐吧!”说到后来,又再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