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见冤家对头,萧凡只觉得自己实在太不走运了——想见的人睡着了,不想见的人却一个个不睡觉。
尤其是眼前的元禧与元祎,由于常年下来被他们欺负惯了,萧凡没由来就觉得一阵心虚。加上身后之人也越追越近,紧张情绪无以复加,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就是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千钧一发之时,宫城深处,突然响起了一声洪亮的钟鸣,铿锵锐利,震动八表。随即,城中至高处,永宁塔上风铃之声叮咚回响,在阳城天际,奏响了永夜之歌。
转瞬之间,萧凡的身子倏然倾斜,如鹰击长空鱼翔浅底,朝着左侧凌空而起,生生划出了一条夸张的曲线,落地之时,已然脱出了包围圈。
萧凡自然不会知晓,子时一至,晋升二品,鲲鹏之力再生,令其轻功身法更上一层楼。他只觉得,自己真的飞了起来,激动之余,狠狠地撞破了通往里坊的一扇木门,也顾不上酸痛,翻起身就继续朝前狂奔。
接下来郁闷的人就换成了苏青,只因他完全没想到,萧凡竟然能够如此这般腾空挪移而走,换成大哥苏令六品地阶的修为恐怕也办不到吧?难道那人之前故意深藏不露?被戏耍的原来是自己?
苏青不由又羞又恼,然而此刻他已经顾不上再去找萧凡算账了——前方匆匆而来的两人和他撞成一团,现场“哎哟”之声此起彼伏,待起身后,他发现自己要面对的,是四道饱含怒火的目光。
一直以来,元禧等“八魔”在阳城横冲直撞,所到之处,旁人皆避之唯恐不及。
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夜晚,就在空旷的铜驼大街上,居然有人那么不长眼,敢迎面来撞自己?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深夜子时,寂静街道,三名少年大眼瞪小眼,现场气氛极其凝重,“杀气”也越来越浓。
苏青觉得自己很无辜,但对方更无辜,故而本想开口解释几句。但盛气凌人的元禧根本不给机会,嘴里喝骂了一声“贱奴找死”,抬脚就朝着苏青踢去。身旁的元祎也抽出马鞭,一副作势欲打的模样。
虽是来自巴蜀,但苏青自小也是极受宠的,就算人生首度出门游历,但一路上大哥不仅处处让着他,更包办了一切琐事,可谓顺风顺水。没想到今夜先是被人戏耍在前,又被骂“贱奴”在后,此等侮辱,前所未闻。故而他也毫不客气,挥拳相迎,与元禧扭打在一起。
以武功论,虽然北朝风气尚武,皇宗子弟从小就不乏名师指教,但一向沉溺声色犬马的元禧可不是苏青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就吃了几拳,尽落下风。
苏青得意洋洋地说道:“原来也就是一草包而已。本来我还想跟你们道歉来着,可你却满嘴喷粪,臭不可闻,我少不得要替你的长辈好好教训教训你了!”
元禧打不过苏青,但嘴上功夫依然没有落下,“贱奴”、“腌臜货”地骂个不停,令苏青倍觉恼火,顿时不再留情,右掌运力击出,想击垮对手,再上前狠狠地扇上几个耳光。
元禧被掌风扫中,哀叫一声跌倒在地。此时,元祎觑准空隙,手腕一扬,马鞭呼啸着甩向苏青。
要说元祎在习武天分上要高出元禧甚多,加上平时也不乏苦练,故而虽在“八魔”之中年纪最幼,身手却非元禧可比。一来二去,倒是仗着鞭风犀利,令苏青一时取之不下。
元禧犹自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翻滚哀嚎着,似乎非常痛楚。元祎瞥了一眼,冷哼道:“站在你面前的,是大魏皇帝的亲手足。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似你这样的贱民,居然敢打伤皇宗贵胄,实在该车裂而死!”
苏青闻言却是夷然无惧,哂笑道:“哟,我倒是孤陋寡闻,这九州大陆,啥时候都是魏国的了?貌似我们巴蜀,乃是梁国管辖吧?”
元祎扬声道:“原来是梁国奸细,连夜潜入我大魏帝都,实属居心叵测,罪不容诛也!看鞭!”
苏青摇摇头道:“我只不过觉得这一架打得毫无来由,不想真与你们一般见识。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真当自己能与我旗鼓相当吗?”
言毕,苏青神色凛然一变,身似游龙,变幻莫测,双手如穿花蝴蝶一般,隔空虚点,元祎却感觉多重指力袭来,根本无从应对,只得乱舞马鞭踉跄而行。
当苏青一把抓住马鞭之时,却突感左脚脚腕一紧。原来是倒在地上装模作样的元禧趁机出手,也甩出一根马鞭,将苏青左脚缠住。
“无耻小人!”
苏青用力一蹬脚,马鞭应声弹开,元禧一跃而起,手中扬出一把粉末,朝着苏青兜头洒去。苏青生怕粉末有古怪,只好松开元祎的鞭子,闭着气往旁边躲开。
元禧嘿嘿一笑,穿过粉末,马鞭用力打向苏青,元祎亦上前协助,一时间,鞭影重重,漫天飞舞,目标直指苏青白皙俊美的面容。
终于彻底动怒的苏青清叱一声,不退反进,双手雷霆而出,将两根马鞭都抓在了自己手里,同时内劲一吐,元禧、元祎如遭电殛,双双被震退数步,跌成一团。
苏青哈哈一笑,刚想嘲讽对方一番,左掌掌心却突然传来痛麻感。低头一观,原来元祎的马鞭是光滑平整的鞭子,但元禧那条,却暗藏着许多不起眼的尖刺,已然扎入了苏青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