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官人……”见谢懿呆呆盯着她,巧娘终究有些羞怯,渐渐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
谢懿这时缓过神来,突然一把抓住冰肌玉骨的纤手,巧娘一震,却并未挣脱,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谢懿道“,你方才可不是这般叫我的。”
闻言,巧娘红扑扑的脸蛋有些发烫。
自从几日前她给谢家报了信,原以为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应当不会再于心不安。
谁知等她回去后,每每想起谢懿送别时的举动,以及那把花伞上的两行小字,便牵动得她茶饭不思,她相信那是谢懿与她心意相通的证明。
然而她不知谢懿的对策,以为谢家必要为王家所害,不禁心生悲戚。
再想到在王家这几年,富家出身且姿色出众的她饱受其他下人的排挤。虽因善解人心而又精通茶艺,做了夫人的贴身丫鬟,却每日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非打即骂。
读过《西厢记》、《牡丹亭》的巧娘不觉将她与谢懿想作一对苦命鸳鸯。
不知怎的,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自被卖作奴婢以来,生性随和的她凡事皆恭顺谦从,从未抗争过。她不是能扭转命运的谢飞黄,却也要轰轰烈烈地争一回!哪怕付出性命,也要重现一回梁祝旧事!
于是,巧娘收拾了行礼,寻机溜出王家,在客栈过了一夜,乔装打扮成一位少年。
然而这时,她又羞怯起来,不敢去找谢懿。
在街上晃了一会儿,直到她见衙差赶来,心道必是王大官人构陷谢家得逞,官府要捉拿谢懿了,便急匆匆地赶到了谢家。
当她终于见到谢懿后,喜悦之下居然叫出了私下对谢懿的称呼,真真儿羞死个人!
“再叫一遍,”谢懿捉住巧娘两只小手,揶揄道。
巧娘娇羞之下,急忙转移话题,一边作势挣扎,一边嗔怪道“,小官人休要嬉闹!奴家有急事要说!”
谢懿皱眉道“,哦?甚事?”
巧娘这才急切道“,奴家方才在路上见到官差了!正要赶来捉你!”
“甚么?”谢懿不由一惊,刘家不是摆平了吗?怎的衙门又要寻他的茬了?
“你怎的知道他们是来捉我的?”
“唉呀!”巧娘急不可耐道“,小官人怎的这般糊涂?奴家先前不是来传过信,说我家大官人要构陷谢家吗?”
“这些官差提着刀,扛着枷锁,向南城来了!不是捉你又是捉谁?”
谢懿脸上浮现出莫名的怪笑,他答道“,南城可不止谢家!或许是去王家捉王乾的也说不定!”
“都甚么时候了!小官人还开玩笑?!”巧娘娇怒道。
“那怎么办?”谢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问道。
这时,巧娘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似在积蓄力量般。
突然,她再次抬起头与谢懿对视道“,小官人可愿与奴家一起走?”
“你?”谢懿终于明白巧娘为何这番打扮,且背着行李和伞了。
“官府《逃人律》刑惩极苛!如今奴家逃出主人家,已是再无回路可走,”巧娘深情地看着谢懿道“,衙门既要捉小官人,也要捉奴家,小官人,不如与奴家一起走吧!从此浪迹天涯,做一对亡命鸳鸯,也好作被俗世分离,相思相望而不能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