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腾腾那个热羊肉,开锅闷烧酒,大咧咧那个老哥友,一口又一口。今日我儿坐中间呦,都来盛满酒,三杯那个五杯嘞,我儿横着走。”
季连山唱起来西部民歌,这歌声如有魔力一般立时就把季牧带到了西部的状态,乡音乡调总是如此。
走得很远很久,就怕他一开口。
这民歌是有一个曲调,歌词随便填,季连山是“季家甸”这一行的大名人。尤其到了夏天傍晚,季连山吹着唢篌唱着歌,甸子里的妇女们又唱又跳,好不热闹。
“老爹,你咋把我唱成横着走啦?”
季连山嗯了一嗯,“你喝多了呗!”
“我看是你压不着调子了吧!”
“去去!”
西部路长,快马也要跑上两天,父子二人中途在客栈歇了一晚。
值得一提的是,这条路是西部世界到云州郡的惟一一条路,称作“云西道”。这一路上有不少的客栈商铺,每隔几十里还会有一些大型小型的商集,而整个西部世界内部则没什么商业可言,只有几个官盐、官铁的铺子,还是当年州府为了响应帝国号召不得已为之。
所以西部世界的人,连一些日常所需都要跑上几十里甚至几百里的地方采购,有些大一点的甸子曾想过在云西道上置办点东西回去卖,但批量购置却得不到价格优惠,拿回去一加价人们便不乐意了,最后也没搞成。
第三天晌午终于到了季家甸。
季家甸是方圆百里最大的一个甸子,最早住在这里的人都姓季,后来很多外来嫁娶,不过季姓仍是这里的不二大户。
季连山是季家甸最大的牧主,羊过两千、牛超一百,长工都有十十多个。季连岳则是季家甸的甸长,按照行政划分,西部世界算作云州的一个郡,甸长就相当于村长。只不过西部世界又大又散,连郡府所在都没有,只是在九云郡设了一个官衙。所以这甸长一年也不到几个指令,也就年终的时候去九云郡报几个表的事。
要钱有钱、说话管事,在季家甸,这兄弟二人不得了。季牧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三叔,据说在外面混得也还不错。
回来这排场可是把季牧惊得够呛,从十里外就开始放起鞭炮,恨不得十里八甸都围过来瞅瞅。季牧一里被戴上一个花环,临到甸子口的时候下巴都没了。
“老爹,这也太夸张了吧!”
“这才哪到哪!衣服我都给他们买好了!”
唢篌一声响,全甸一起闯,男男女女、大人小孩一水儿的红色大棉袄,夹道欢迎。季牧直接就头皮发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整个甸子一百多户一起娶亲呢!
到了家门口,季牧急着见母亲,却被围得根本下不来马车。大人喊名士,小孩喊糖吃。
此时正值牧火节第五天,牧火节有“逢五大吉”之说,这么一来就成了烧酒就辣子,又红又火呀!
季牧家的院子大,大半天就点起来篝火,酒席置办了三十多桌,每桌一只烤乳羊、红锅烧酒随便喝。
季牧一下车,那些同龄的,和季牧一起放过羊的、堆过雪人的,不由分说便把季牧托了起来一顿狂颠。人们刚入席,季连岳便吆喝着季牧上去讲两句,季牧感觉自己的脑袋比花环还大,心说老爹这三年来不定怎么吹自己来。
大家这么好兴致,季牧也不推就,上去说了不少感谢的话。
坐到席上,那烤乳羊把季牧馋的不得了,可还没来得及动筷子,一杯接一杯的敬酒就来了。这位是长辈,不能不喝,这位是别的甸子派来的代表,不能不喝,这位是教过自己的先生,不能不喝。
临到末了,这位在咱家兢兢业业干了二十多年,不能不喝,你小时候掉雪洞里,是他发现的把你拉出来,不能不喝。
季牧到最后快成了个木头,他也够实在,别人喝一杯,他喝一口,这一口喝得够大。天还没黑,季牧已经喝得看不出横竖撇捺了,季连山兄弟送走了客人,二人又和季牧说了些什么,季牧完全不记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