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茶一起端上来的还有一碟糕点,深绿色的,散着茶香。刘晟倒了杯热茶,就着糕点,享受起这一刻的安宁。
韩云生也从桌上爬了起来。刚刚仆人的小铃声就已经把他从梦里叫醒,眼一睁,睡意顿时全无,再趴着也是睡不着,这才悠悠地起身。刘晟见状给他倒了茶递了过去。茶水既有淡淡的茶香,也有姜的辛辣,只是辣味淡一些罢了,确实适合提神。
“我睡了多久?”
“不到一刻。”
“是么,挺好,今天不会再困了。”
“在京里舒服的日子待久了,一时不适应这种长途了吧。”
韩云生点点头:“是啊,以前的我可不会能搭上一辆马车,别提多兴奋了,既省了脚力,又能欣赏沿途风景。哪像今天困得要死。”
“过点稳定的日子也好,修士毕竟是四海为家,还是苦了点。”
“就是因为苦,所以更知足。修士也不是到处混日子的,我们四处习得技艺,授予他人,行的是善,修的是心。”
刘晟颔首,给各自杯中续了茶。
“怎么去当了修士?”
“家里穷,供不起我上私塾。做了修士,自有人教我认字。”说到这韩云生笑了起来。
“当了修士之后呢?”
“嗯,很好啊。跟我预想中的出入不大。日子虽苦,但受人尊重。”
“那你怎么还……”
韩云生打断他的话:“意外,只是个意外。京城跟我想像中的还是不一样的。”
“哪不一样?”
“钱花的比哪个地方都快。”
“能快过宛州和境州?”
“不一样,那个两处有商会设立专门接济人的救济堂,平时人又少,没钱肚子饿了,到那就行了。”韩云生抿了口茶水,悠悠道:“不过这两年灾民渐渐多了起来,两大商会支持下的救济所要接纳这些人也显得吃力了。”
“这两年天灾确实多了些,青州大旱,途州水灾。这两地耗了国库大半。”
“还有人祸,境州流寇,钱塘海盗。”韩云生说:“善后这些不知又要耗多少金珠。”
“是啊。”
韩云生想了想,开口:“刘晟你说……这天……是不是要变?”
“怎么这么想?”
“不止我一个人,现在流言散的到处都是,在泗城的时候天天听。”
“市井言论,不足为信。”
“我知道,可是越听他们这么讲,心里越发信了些。”
“信与不信全在你,你既选择相信了,只需等着结果便好。”
“那你呢?”韩云生问:“你觉得呢?”
“我么,”刘晟顿了顿:“我不关心。”
“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不关心。”
“天下与我无关,又不是我掌握着这天下。真等到了那天,头疼的是上面那位,我们这些人不算什么。”
“你倒是,看的很清楚。”
刘晟点点头:“你若是上三代皆身处官场,你会看的比我还要清楚。如若可以,我真的希望永远不要这一身绣服。”
刘晟说这话的时候,无意中流露出的苦涩被韩云生看在了眼里。
“茶快喝完了,我去添点。”他起身出了格间,留下刘晟一个人。
“韩云生。”刘晟叫住了他。
“何事?”
“再多要碟点心。”
韩云生笑了:“知道了。”
刘晟喝着杯里的残茶。原本他叫住韩云生是想说别的事,但话到嘴边又变了。
还是,不要说的好。他不同,他可以随时脱身,自己已经深陷其中了。就这样,已经很好了。
楼梯处传来“蹬蹬”的脚步声,脚步很急。刘晟好奇,起身出了格间。
原来是丁明琢,他没在楼下盯着,跑到楼上做甚?
“韩云生去哪了?劳烦老板您跑一趟。”
丁明琢没接话茬,反而递给刘晟一封信,信上盖着三条纠缠为一体的蛇的印章。
“什么时候送来的?”
“刚刚,我还没看。”
三蛇印,极重要的事才会盖此印章。
刘晟打开信封,折叠的纸上只写着简短的一句话,短到只有两个字――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