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的天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云,柔柔的山风轻轻地吹过山岗,吹过白杨树梢,突然没了。四头毛驴悠闲得摔着尾巴,在山谷吃着绿油油的青草。一条小溪高唱着山歌从我的脚心流过,带走了一颗颗不规则的鹅暖石。蜻蜓在小溪旁跳着舞,身体轻盈,自在,一只白狗正追着一只偷吃家鸡的狐狸,山谷里传来了王大妈追赶狐狸的声音。
“云,你看没看见一只花狐狸?”她站在高高的山岗上冲着站在小溪里玩耍的我喊。
“看见了,一只白狗正追着呢,在你脚下那个山窝窝里呢,这会正往山头跑呢!”我扯开嗓门对着她喊。
“云,你给我追追呀,狐狸把一只花公鸡叼走了!”她冲着我喊。
追,我从小溪里跑出来,穿上妈妈做的布鞋就追。一头正吃草的毛驴被我的脚步和吆喝声惊起,一声长吼,尾巴一甩,朝着山窝窝跑去,其他三头毛驴不甘落后,向山窝窝狂奔而去。后面有狗,前面有毛驴,狐狸扔下了鸡,一溜烟钻进了密密麻麻的灌木林。白狗吐着长长的舌头,大口大口的出气,从嘴里流下了一滴又一滴口水,望着被狐狸扔下的花公鸡,它像一位得胜的将军一样,威武霸气地蹲在花公鸡旁的绿草地上,等着主人的到来。
“云,谢谢你啦,晚上记得来吃鸡肉。”她捡起那个死公鸡,抚摸着白狗的头,白狗亲昵地扬起毛茸茸的脸望着她。
“我还要回去喂猪呢,猪喂了还要写字,就不来了。”我笑着对她说。
她微笑着引着白狗消失在了蓝天下的另外一个山窝窝,太阳从西山头依依不舍的落下了,余晖依然照耀着大地。我赶着我的四头毛驴告别了绿草地,回到了另外一个山窝窝,那里有我的家。
天上已经挂起了星星,爸爸和妈妈还在黄土地里劳动着,家里的灶台冰冷冰冷的,我从瓷盆里拿出一块玉米面饼,咬了两口,赶紧放下,猪的叫声随着风飘过了一个个山岗,猪饿了,要吃食,我得赶紧喂猪。猪食被我放在了它的嘴下,猪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狼吞虎咽地吃起食来。所谓猪食,就是弄碎的苦苦菜里加上一马勺水。猪天性爱用嘴干一些翻江倒海的事,我要站在旁边防止它把食从盆子弄出,一点也不能浪费。
猪吃光了,爸爸妈妈终于回来了,妈妈做起了晚饭,爸爸去给毛驴和山羊添加夜草,我在晦暗的煤油灯下做起了作业。我得在吃饭前把作业做完,晚饭后,妈妈不准我做作业。家里没有多少钱,点灯得消耗煤油。一斤煤油得三十个鸡蛋才能换来,三十个鸡蛋得家里几个老母鸡下十多天呢。
晚饭是黄米饭,爸爸妈妈吃起来特别香,三下五除二一碗完了,又端起了一碗,吃的津津有味,我咀嚼在嘴里迟迟难以下咽。妈妈从猪肉缸里挖了一筷子头猪油往我的黄米饭里面一拌,饭突然有了味,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馋嘴的娃!”妈妈笑骂着我。
“盆里还有一个白馒头,你明天早上去学校背上。”妈妈抚摸着我的头,对我说。我在妈妈的胳膊弯弯睡着了。
天蒙蒙亮,我背着书包,里面有课本,还有家里唯一的一个白馒头,拿着木棍向她家走去。她害怕狗,山里家家户户养狗,猛然会从沟沟壑壑里冒出一只狗,向着你的腿扑来。我天生胆大,不怕狗,不怕狐狸。我得把她叫上一块上学去,那个胆小鬼。想起她胆怯的样子,我就想笑。山路十八弯,转一个弯还是弯,终于看见了她。她扎着毛辫子,穿着花格子上衣,站在她家的庄头路口张望着,望着我这个英雄的出现。
“胆小鬼,快走。”
“多亏你,俺妈说了,给你吃一个鸡腿。”她递给我一个破旧的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一个鸡腿。
“好香呀!我可三个月没有吃肉了!”我狼吞虎咽地解决了那个肥胖胖的鸡腿。
她走在前,我拿着木棍跟在后,我们踏着晨光一前一后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高兴时,一起唱一首老师刚教会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