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姨娘,我不饿。”
“傻孩子,你看你廋的,要好好吃饭。三天两头不吃饭,咋能学好呢?”霞的妈妈说着,走出了窑洞,向灶房走去。
“姨娘,不要做了……”
“云,我也饿了,我和妈妈做饭去,你陪爸爸说话。”霞打断了我的话,拉着她的妈妈去了灶房。
“云,你这个三爸,年年过年欺负你们,我们这些外姓人都看不惯,山谷人走在一起说闲话,都很同情你们……”霞的爸爸一边说着,一边叹息着。
我默默地听着,感觉手腕特别疼,在微弱的煤油灯下,我看见左手腕到胳膊弯弯肿肿的,一定是用打狗棒挑恶鬼的木棍振动引起的。
“孩子,你看你,他打你,你就跑呀,你瘦弱的,咋敢挑他劈头盖脸打来的木棍,快回家用冷水敷敷。”霞的父亲发现了我肿胀的胳膊,问清了原因,抱怨着我。
“云,我给你敷敷,以后不要逞英雄,把你打个残疾,以后可咋过日子呀。”霞端来一脸盆冷水用毛巾给我敷着。
“饭来了,孩子,吃饭。”霞的妈妈端来了面,是西红柿炒鸡蛋面,看见面,我突然有了胃口。
霞和她的爸爸妈妈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饭。
“谢谢姨娘,谢谢霞。”我真诚地表达着我的思想。
霞冲我笑了笑,眨巴了几下眼睛,端着碗筷去洗锅去了。
说了一会闲话,我们便睡了觉。可我的胳膊越来越疼,一条筋“突突突”跳着,我强忍着钻心的疼,度过了一个难挨的夜晚。
天刚蒙蒙亮,我便骑着摩托车,把霞捎回到了我家。急急忙忙揣着五盒兰州烟,骑着摩托车去请族里人。
“四爸,早上好,我来请您明天来给我家照看事情,我大姐后天出嫁。”我敲开了第一家门,我的四爸和我爸是一个爷的后。
“这些年,你家被族里逐出户了,你就不要请我们了。”四爸一边穿衣服,一边对我说。
“我不知道我们做错了什么?”我抬起头问他。
“你念了几天书,便觉得你有能耐了,有本事你和你三爸说去,站在我这里别让我心烦,滚!”
我敲开了第二家的门,他是我八爸,他刚起床站在院边尿尿。我等了一会,他转过身,我随着他走进了窑洞,说明了我的来意。
“这个吗,我也想去,只不过你三爸是族长,他发话不让去,我也去不成,要去,除非你三爸同意。”
和我爸爸一个祖爷后的十一家,转完了,结果是一样的,没有人来,只不过有的对我客气点,有的对我凶狠些而已。
我骑着摩托车,去了陈家庄和老虎嘴两个山头,每家每户知道了我的来意,纷纷表示,不用等到明天,今天就去帮忙。这些远房族人,从来没有在大年初一拿着木棍追打过我的家人,他们表现出的热情让我非常感动。
两个山头的族人肩膀扛着桌凳,放下手中的活向我家走去。早晨我在陈家庄我大妈家吃了猪肉臊子面,中午在我四哥家吃了羊肉泡馍,下午四点,便在老虎嘴我大哥家吃了鸡蛋弹面,五点在最后一家,我二爸家吃了刀削面。
黄昏时候,我回到了家,土院子站满了人,两个山头的族人家家户户都来了人,还有十几个邻居,霞的爸爸,我的三个舅舅和两个舅妈,借来的桌凳放在东头院里。
夜悄悄来临了,大家说着话,天亮了。八点以后,邻居们纷纷来了,圈里的大肥猪还有两个山羯羊被人们拉到了院边,中午时候,活泼乱跳的猪成了猪肉,山羯羊成了羊肉。下午,邻居马生禄被来的人推选为管事的总管,总管给每位来的人给了一盒烟,并给他们安排了活。压面的,捞面的,做汤的,炒菜的,担水的,劈柴的,烧火的,烧水的,烧茶的,端盘子的,提壶的,捡拾垃圾的,接客的,上礼的,站桌子的,打杂的,等等等。每个来的人都有活,各负其责。安排完活以后,大家吃了代劳饭,忙活了一阵,天黑了便纷纷回了家,明天早晨他们会早早来顾事的。
九月九日早晨八点钟,帮忙的人们都来了,他们按照昨天总管吩咐的,忙碌了起来,娶亲的也来了。五辆三轮车,陆陆续续停在了院边,一辆三轮车上走下来一个吹鼓手,吹着喇叭。十点钟以后,陆陆续续来了许多邻居,他们是来代礼的。十一点,妈妈把陪嫁单子交给了娶亲的一位大叔。大叔对着单子把一件件物品装上了一辆挂着红花的三轮车,包括我给大姐买的收音机。妈妈交完了陪嫁物,和两个山头的族人们,还有舅舅舅妈,商量着谁去送大姐。最终确定了十八个人,除了两个舅舅一个舅妈,其他都是两个山头的族人。十二点钟开了席,十八个送亲的和八个娶亲的坐了头棚。一点钟,大姐披着大红盖头坐到了一辆三轮车上,娶亲的送亲的纷纷上了三轮车,喇叭吹起了送别曲子。
代礼的坐完席陆陆续续走了,代劳的开始了坐席,一个小时后,终于坐完了席。代劳的忙乎着拆席棚,收拾碗和碟子,打扫卫生。事终于过完了,代劳的人们肩膀扛着从自己家带来的桌桌凳凳还有碗和碟子回到了自己的家。霞的爸爸开着三轮车把剩下的席棚和桌凳,送给了它们的主人。
夜晚又来临了,热闹了几天的院子重新恢复了寂静。爸爸早早睡了觉,两个姐姐,还有霞和妈妈,说了一会儿话,吹灭了灯,做起了梦。我转辗反侧地睡在爸爸的身边,睡不着,胳膊腕子越来越肿胀了,钻心的疼。明天,我得去上学,但愿大姐找到了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