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眼头上的套子被摘去的瞬间,高台上耀眼的日光令他那只硕大无朋的眼睛几乎睁不开。他是被兽人狱卒和刽子手推搡着一路跌跌绊绊走上高台的,本来就有些晕头转向,如今更加眩晕不知所措。但他知道,他的末日即将来临。就在不久前,他的一个邪眼同伴刚刚被兽人推出去,以残酷的方式杀死,惨叫声穿越监牢的窗户,吓得他浑身打颤。如今轮到他了,他也被推上了那个台子。
看来兽人刽子手并不急于杀他。邪眼知道兽人的把戏:他们会尽情的展示他,玩弄他,折磨他,在他精神崩溃时将他砍成碎片。现在他就被兽人抓着,在高台边缘走来走去,台下围观的兽人群情激昂。
邪眼四处环视,看到这个高高的断头台四周皆是血污,还有尚未清理干净的碎肉。邪眼不敢细看,他猜测那就是刚才被砍死的邪眼同伴。邪眼并不会为同伴感到一丝一毫的惋惜,他只是暗暗怜惜自己:一个高贵邪眼家族的后裔,曾经在家族的权利争夺战中一度胜出的佼佼者,如今却被同族合伙背叛,出卖给了兽人。
邪眼清楚的记得,在幽暗地下城的毒蕈丛中,邪眼的家族刚刚经历一场权力火拼。邪眼伙同几个势力较弱的兄弟姐妹,出于自卫的共同需求,把家族最凶恶的嫡子暗杀了。他居然天真的以为,这个短暂的利益联盟可以团结起来,巩固每个人的利益,来对抗源源不绝的渗透在邪眼族类骨子里的尔虞我诈。
然而他失算了。这个凶恶的嫡子死去之后,腾出来的权利空当,为诸多兄弟姐妹所垂涎。而他,作为最有力的竞争者,已经替代刚死的嫡子,成为新的众矢之的。昔日的联盟瞬间崩溃,新的联盟无声无息的诞生。那些曾经和他并肩作战的兄弟姐妹,已经再次勾结起来,竟将他出卖给了凶悍的兽人。
那本来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商品交易。他“忠实”的仆人告诉他,在地下城的黑市上,有个秘密商人正在售出一些违禁的魔法物品。这些物品毫无疑问可以增强邪眼的力量,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宝物。当仆人带着他来到预定的交易地点,却没有等来商人,伏击的兽人毫无预兆的从四面八方冲了上来。
邪眼被抓个正着。当他惊恐绝望的四面呼救之时,却看见一个兽人把一个袋子交到了他那“忠实”的仆人手里。同时被抓的,还有邪眼的雇佣护卫,邪眼和他们只有雇佣关系,一种金钱交易,结果他们为金钱而死。其中一个被兽人活捉,和邪眼一起送到兽人城,就是刚刚被处死的那个邪眼同伴。
邪眼被羁押的这些天,想明白了自己被出卖的种种关节,从邪眼同伴那里得到的信息印证了这场阴谋。然而此时此刻,台下是疯狂的兽人,身后是凶狠的刽子手,遍地是邪眼同伴的残骸,他想明白了也只有束手待毙。
兽人狱卒和刽子手大声叫嚣着掏出绳索,把邪眼捆绑起来,按在断头台上。邪眼还以为要马上行刑,狱卒却抽出腰际别着的鞭子,开始抽打他。邪眼大声惨叫了几声。这叫声不只来自鞭打带来的疼痛,还源自被同族背叛的痛苦。他喊的越来越凄厉,令人毛骨悚然。这撕心裂肺的大喊,好像缓解了他的痛苦,让他觉得鞭打也仍够忍受。然而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完成了展示和鞭打,刽子手开始对围观的兽人们喊叫着什么。邪眼知道,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他无比惊惧,却无能为力。他能做到的,只有闭上眼睛。兽人狱卒和刽子手已经围着他站了一圈。
一阵凉意掠过他的头,他浑身紧绷。
忽然身下一空,邪眼从断头台上掉落下去。意外的坠落令他惊叫了一声,然而很快他就落在一个软绵绵的垫子上。一卷干草塞进他嘴里,同时一个兽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别出声!想活命就别出声!”
邪眼尚在死亡将临的恐惧中不住颤抖,但他的求生意识感觉事情有变,哪怕有一丝的生机,他也要拼命抓住。他狠狠咬住嘴里那卷干草,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
邪眼感到那个兽人用一块巨大的布罩住了他,然后把他包在布里,裹成一个大布包。周围陷入了黑暗,远处还能听见兽人们的吼叫声,不知是欢呼?还是愤怒?邪眼无法分辨。经过刚才一番生死折腾,他已经精疲力竭,彻底脱力。无论如何现在他还活着,而且离开了断头台。至于现在处境,总比被处决要好,而未来如何,他也只好听凭命运的安排了。于是他放松下来,松垮垮的躺在布包里,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忽然布包被背了起来。邪眼猜测,大概是刚才对他说话的兽人。他被背着,就这样走了一段路,忽然又被扔在地上。邪眼精神稍微恢复了一点,他好像听到了不止一个兽人的脚步声。但没有听到他们说话,似乎他们非常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