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的猎场。
尽管夜色如墨,寒风凛冽,但是,对蓝天兰却没有一点点问题。他将枝子的头巾裹住自已的头,仅露出一双眼睛,头巾上枝子的味道令他暖意浓浓;浑身上下绑扎如实,背上斜挎着裹着的长枪。他觉得自己不仅仅是猎人,还是一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大侠,隔着头巾都能嗅到泥土的香味。
从汊河向东,很快就要进到舜山的地界,越走越觉的周遭异样,不禁伏在干枯的地沟里凝神细察,原来,旷野的寒风里多了几丝踏碎冻土的唏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便见五六个端枪的人影快步过来。
蓝天兰心跳急促,口干舌躁,等那几个人过去,才看清五个侏儒一般的人顶着钢盔和钢盔下面两块帽帘:鬼子兵的斥候。蓝天兰从田沟里退到山脚上,盯着那几个斥候,沿灌木快速绕到前面山坡,看着迎面的人影,咽下一口口水暗道:我的猎场,我的猎场。他取过枪,解开包布,押上子弹,拉开大栓,瞄住最后一个扣动了枪机,那人一头栽倒田里,其他人立刻趴下。蓝天兰顺坡滚了两滚,趴在一块山石边,见一个趴着人昂起头打着手势,指向他原先卧的位置。蓝天兰枪口咬住他的同时,拉栓搂火,那人噗地一下啃泥去了。霎时,啪、啪、啪,数个飞弹咬来,打的石块上碎石乱飞,甚至一颗子弹贯着热风,从耳边飞过,压的蓝天兰抬不了头。
蓝天兰倒退着离开山石,顺势爬到山脚的田沟里。田沟虽然不深,但枯倒的乱草枝蔓披盖在上面,恰似一个暗沟。野风吹过,枯草败叶簌簌地抖,哗哗地响。蓝天兰沿田沟朝斥候兵侧后翼爬,从草缝隙中看见能动的还有三个人,一个兵原地打枪,别两个迂回侧翼。蓝天兰眼见打枪的斥候全身橫呈在面前,便停住不爬了,调整姿势,喉咙干涩只能咽了一口空气。他挺枪就射,行云流水,那个斥候兵霎时断魄五体投地,再也沒有开枪的机会了。另两个兵不见埯护的枪声,扭头看了一眼,吆喝了一声,跳起身,躬着背老鼠一样转身就跑。蓝天兰应景一般,追着庇股开了两枪,两个斥候兵瞬间跑的没影了。
蓝天兰从沟里跃出来,跑到那个卧地的斥候兵面前,直奔装弹的盒子下手。倪老板告诉过他,日本兵的腰带上挂着两个盒子,都装着子弹。他顺利解下腰带,顺手拽过鬼子的大枪,朝山上狂奔而去。
跑到肺要炸了的时候,他才停下来,扶着树,喘成狗一样。缓过了气,他检查了手里的物件:腰带上除了两个皮盒,还有两颗小甜瓜相似的炸弹,一把枪刺。皮盒里几十颗子弹令蓝天兰心情大悦。这才辨识了方向,发现已经顺山跑过了舜山镇。此时,舜山镇上狗叫声紧起来,但愿枪声能警醒那里的官兵。
蓝天兰留下子弹,把枪和别的物件一起找了沟坎,用树叶枯草埋了起来,做上标记,背着自已的枪朝半塔奔去:老周他们游击队不知道能否躲过这一劫。
黎明时分,天已然朦胧有光了。半塔方向已经有了枪声,起初零星,而后激烈,而后零落且断断续续。蓝天兰奋力跑到镇边最高山头的时候,天光放亮了。半塔镇是一座平缓的小山顶一片的三十多户人家,唯一一条小街的街头,原先有一座叫崇光寺的寺庙,崇光寺后院有一座塔,叫崇光塔。不知道是因为塔倒了寺庙开始破落,还是因为寺庙破落塔才倒了,总之后来成了破庙半塔。蓝天兰曾经两次来过这里寻幽探古。
蓝天兰俯视小镇,正看到一幅危机四伏的画面。日本兵围住了崇光庙的破院子的三面,临近蓝天兰这面是在两米多高陡峭的崖壁上巩的院墙,崖壁到山脚是一条山溪水道,现在枯水,枯草枯枝丛生。残败的破庙里几个人凭借着破墙烂瓦持枪顽抗;院外,日本兵在庙门十多米处正在支着小钢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