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安吃了一惊:“愚者图?是青州细江城三份气运之一?就是这个东西,你没看错?”
耿神仙惊愕失色,结结巴巴:“不会错,不会错,我,我要是,能认错了,这,此物,我,我,我就不是,细江的算,算师...”
黄安闻言微微皱起眉头,感觉有些好笑,还有点想哭。
巨大的水晶裂缝的一侧,正中间被人掏出了三尺见方的一个凹陷,其中雕刻着这样一幅图画,白骨骷髅堆如山,血水脑浆流作河,秽土大地,一沙一尘皆为人皮腐化,阴云长空,三光四风全是厉鬼呼号。
然而在这一幅画当中又有一矮胖汉子持剑而立,站在这地狱万象之间呵呵傻笑。
似乎,好像,仔细想想,之前老师送自己那幅壁画时的确提到了愚者图三个字眼...但后来的经历节奏快的跟抽风了一样,也就一直没想起来这茬子事...黄安郁闷。
说到那壁画了,那壁画黄安倒是没扔,但也不在他手里——他当时随手将这壁画放入了他的破包之中,而他的破包现在则落入了何芷的手里。
也就是说,那份天大的气机现在属于何芷。
唉,黄安摇头,如此大的机缘竟然没抓住,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加让人郁闷的吗?
可是...作为青州细江的天赐气机为何又到了这里?难道这愚者图不止一份?黄安不明白,就以此事询问耿神仙,耿神仙恍恍惚惚,一个劲地摇头,黄安连问三遍都没个结果,只得放弃。
不过,黄安心中的疑惑虽然没有消除,可另一个想法也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众人皆言,愚者图是大机缘,毫无疑问,这份大机缘自己已经错过了一次,所以这一次不可再失去了。
可这一份机缘真的属于自己吗?
黄安有些迟疑,他想起宋家老祖告诉他的,青州三股气机各有其主,强行争夺不属于自己的气运,必生祸殃。
再一想,黄安又释然,这不在细江城,按理来说此份机缘是无主之物,自己取了无妨,就算真的有灾祸,到时候也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再放弃了便是,可要是现在一时犹豫导致机会流失,那日后后悔起来更是没地方哭去。
于是黄安伸出手去,四张符咒出现在他两指之间,然后黄安指甲一搓,四张符咒就只留了一张在手,黄安深吸一口气,随手一抖,留下的那张符咒顿时熊熊燃烧,突然变化为明亮的细线,金光闪闪,纵横道,彼此交错,编织为网。黄安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手指往前一伸,轻轻地点在了水晶岩壁上那幅愚者图的正中间。
呼地一声,那金色的罗网猛地撞在了水玉之上,然后只听得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个不停,如冰雹子砸那琉璃瓦,一声声脆脆,一阵水玉石烟腾起,好赛半空中撒了一把十一月的冰霜,待到这股烟气落下,只见那愚者图早被抠了下来,并被切割成了大小不一的一块块水晶片,落了一地。
黄安脱下外套,麻利地将所有的水晶片都收在衣服中,然后开始打包,准备带走。
耿神仙从刚才开始就在一旁愣神,这会才反应过来,看黄安所为,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扑了上来,压住那些水晶片:“哎呦,黄小爷,你干啥!此图非同小可,非得是红尘之主安排,人王之下都动不得,现在大承皇帝都没这么硬的气数,你难道以为自己能压得住它?”
“端回去再说。”黄安将耿神仙一屁股拱到一旁,麻利地将这一兜子水晶片子包好,背在自己背上,然后全然不顾耿神仙的苦口婆心,就要离去,可突然又停住,“这一面水晶壁上刻着愚者图,那对面的那面墙上会刻着啥呢?看看再走吧。”
“你想啥呢,对面的墙上啥也没有...”耿神仙一边嘟囔一边跟着黄安转身,然后就听见黄安道:“什么没东西,这面水晶壁都刻满了好吗?就是磨损的很厉害...”
耿神仙凑近了仔细去看,只见这对面的水晶壁上果然也刻着些乱七糟的东西,这些好像构成了画面的线条极其简单,幼稚,拙劣,就好像是三岁未满的小儿抓了石笔在地上信手涂鸦,没有一丝一毫的美感,也没有什么艺术性。
耿神仙看着好笑,挤兑黄安道:“黄小爷,您瞧这画,歪歪斜斜,扭扭捏捏,好有一比,比作何物?正好比作黑龟爬泥,还有一比,比作母鸡挠地,也不知是哪个缺德冒烟的随手这么瞎胡一画留这糊弄您呢,您就别在意了,这东西除了是人刻上去的剩下啥都不是,您还是赶紧把愚者图还回去,然后咱赶紧走人吧。”
黄安并没有在意耿神仙的冷嘲热讽,他抚摸晶壁,将晶壁擦干净:“你说的没错,这东西是人刻上去的,应该是很久之前来到这里的人刻上去的,看上边这意思,说的应该是他死前在这里的遭遇,对我们判断现在处境很有帮助。”
耿神仙一听,起了兴趣,可再一想,又兴致全无:“大仙,咱都快要走的人了,你还判断个屁啊,这地方离那堵墙也不远,想走也就一会的事情。”
“这就是问题所在啊,刻下这些线条的人和我们一样离石墙很近,但他不也死在这里了。”黄安对着石缝深处努努嘴,“喏,那呢,所以我们还是应该看看他都经历了什么。”
耿神仙借着烛火往缝隙深处一看,只见一具七零落的骸骨卡在石缝中,顿时吓了一跳:“这东西什么时候出现的?”
“哎呦,我进来就看见了,还以为你也看见了呢。”黄安耸肩。
骸骨的确一直都落在那里,残缺的手骨里还握着一颗尖锐的水玉残片,说真的也不算不显眼,但方才耿神仙被愚者图镇住,完全没有看见。
黄安用手擦拭晶壁,很快大量乱七糟的线条出现在黄安和耿神仙眼前,直到这时,耿神仙才看出这些线条是一些简笔画,很显然,石缝里边的那位没学过画画,也不懂得雕刻,再加之水玉坚硬远超寻常石料,所以这些壁画——暂姑且勉强将其称为壁画——就画的极其简单,而且非常的浅,看起来相当耗眼睛。
但好在这些简单的线条所刻画的内容也很简单,耿神仙随着黄安来到裂缝的边缘,按照骷髅所在的位置,这里的一张壁画应该是最初的一张,黄安和耿神仙俩人四个眼一起看过去,只见上边歪歪扭扭地刻着这样的一幅画面,一堆乱七糟的线条,有的是实线有的是虚线,实线和虚线都勾勒出人的形状,而这些实线人和虚线人都围着一个不规则的图形,图形里有一个方块。
“这啥意思?”虽然线条的确简单,内容好像也不复杂,可内在的含义还是混沌不清,于是耿神仙不由开口问道。
黄安摇摇头,罕见地表情难看:“这不就是我们遇见的事情吗?”他指着那个方块,“这就是我们遇见的门,那扇石门,而这个,这个左凹右突上缺下满的图形就是水潭,而这些,这些实线和虚线勾勒出的人代表着两种不同的人,如果我没猜错,虚线代表像我们一样的人,而实线代表前来像那四个寻宝者一样的人,后者看不见前者,所以,前者是虚线。”
耿神仙闻言再看这一幅画,咬指而惊呼:“哎呦,怎么说今天咱见到的一幕曾经也发生过,哎呦你看,当时无论是实线人还是虚线人都是一大片啊,得有百人以上。”
黄安同意:“那一次人数远超这一次,很可能是一场有准备的大型寻宝活动,但是你看,他们进入这里的方式和我们并不一样。”
耿神仙看着第二幅画,正如黄安所言,第二幅画上那群实线人跳入了水中,在水里推开了那扇石门,石门后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深坑,坑中有陡峭的楼梯蜿蜒向下。
接下来的情景基本也和黄安耿神仙二人的遭遇相似,那些实线条的人先一步进入了深坑之中,随后虚线条的人也陆续走了下去,这些虚线条的人来到了一片旷野上,而旷野上有一道石墙。
看到这里,黄安扭脸瞧了瞧那具倒在石缝里的尸骸:“根据壁画上的描述,这个人应该是和虚线人儿中的一员。”
耿神仙挠头:“何以见得?”
黄安指着壁画:“你看,在这一片壁画上,并没有实线条的人,可见,这幅壁画的记录者是以虚线人儿的视角记录整件事情的...”
耿神仙立即明白过来,并举一反三:“没错没错,正是如此,这也难怪,就从你我遇见的情况来看,那些实线儿代表的人根本意识不到我们的存在,也无从谈起使用虚实两种线条来表示两种不同的人。”
黄安不置可否,继续往后看:“然后...然后这幅画...这幅画是什么意思?”
耿神仙心说原来你也有不懂的时候,又赶紧过来瞧,结果看完之后同样疑惑不解。
在这一幅壁画上,那些虚线条的人已经翻越过了石墙,来到了这个巨大的漏斗坑当中,然后分散开来,围成了一个圈,而圈中就是那些实线条的人,他们依然是一大群挤在一起,似乎是在前行。
“这段咱可没遇见过。”耿神仙嘟囔,“咱直接把那四个人跟丢了。”
“话说我当时愣了多长时间?”黄安随口问道,耿神仙想了想:“大约有一刻钟吧,我看你好像被那阵声音给魇住了,也不敢动你,等了一会看你似乎只是在发呆才决定叫醒你。”
“一刻钟时间够那四个寻宝者走完通往石墙的阶梯了...”黄安点头,表情却越发的疑惑,“也就是说咱们一开始就跟丢了...可是...算了,再说这一幅画吧,大仙,你感觉这些人在干什么?组团围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