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薇很快便成了云昭的得力助手,兄妹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里不是研究药方就是盘查账目。
有个词叫胆大包天,大概指的就是李吉这类人。从官府抱来得帐目上看,光朝廷所拨的赈灾粮款就有超过十万两不知去向。这几乎是赈灾粮款总额的三成了。光一个知府便敢抽去三成,粮款从京城一路运来,经过了多少关卡,最后落到老百姓头上的又有多少?难怪城外会有那么多新起的坟。
“三哥,”沐薇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问云昭,“此地之事你可向父皇禀告了?”
赈灾粮款亏空之事云昭早就向皇帝递了折子。龙颜震怒,幸亏镇国公想了个集众人之力的法子,让京城及京城周边所有富户按资产交纳粮食或者银子。这一举动让那些脑满肠肥的老爷们怨声载道。无奈圣旨已下,一个个只能装作为国尽忠,当仁不让的样子,按例交清粮款。
“粮款之事我已禀告父皇,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这个,而是瘟疫。”
云昭翻着手里的医书,嘴上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书页看。
华城的第一个瘟疫病人是苏谕的儿子苏淳发现的。那是一个半百的老妇人,因为长期的饥饿,她面黄肌瘦,整个人看上去根本不像个人,倒更像具被风干了的尸体。苏淳带着几个人将她抬到云昭面前时,她已经连续高热三天了,同时伴有呕吐和腹泻,昏迷不醒。城东头的大夫搭了搭脉,默不作声的揺了揺头。妇人的家人面无表情的将她又抬了回去。
又过了五日,有人来报,那妇人咽下最后一口气,死了。
又过了几日,妇人的儿子竟也开始上吐下泻,高热不退了,
城东头的大夫又小心的为妇人的几个也把了把脉,又是同样的脉象。这一次,大夫未敢怠慢,同云昭说了自己的忧虑。云昭早有这样的担心,死得人太多,又赶上天气渐渐炎热,怎会不出点传染病?
几日之后,那妇人的儿子也死了,症状同妇人无异。接着,这高热腹泻便像风一样袭击了妇人生前居住的整个村子。一夜之间,几乎一成的村民都出现了发热腹泻呕吐的症状。
云昭心急如焚,但是疫情严重,他只能下令封锁整个村子,除了大夫和送补给的官兵,谁都不能进村一步!每日有人往村头的井中投洒药粉,将熬好的药送到各家各户。即便如此,还是隔几天边有人死去。尸体从村口抬出来时,云昭的眉头皱得像个铁疙瘩。
既然是传染病,那尸体必定也是传染源。云昭同苏谕商量了一回,决定将所有患病死去的人的尸体烧掉,以达到控制瘟疫传染的目的。
那段日子,城外烧尸体的火几乎每日都要燃起。云昭在城楼之上望着大火,仿佛自己的心也在被那火煎熬。这些穷苦的百姓有什么错?天灾之时被父母官克扣救命的粮款,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又要死在瘟疫的肆无忌惮,死后还要被烈焰焚身,死无全尸。
沐薇轻轻叹了口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配到合适的方子。”
华城的大夫在瘟疫爆发后都在研究药方,可都是收效甚微。虽然拖慢了死亡的到来,可要想真正准确用药却还是困难。
“眼下,除了不停的试药,大概也没有其他更高效的办法了。”
沐薇瘪了瘪嘴,点着头,手却在纸上不停的记录着。云昭凑过去看了看,“你这字倒是颇像我了。”
沐薇有些得意,歪着脑袋冲他调皮一笑,“出宫前夫子摔断了腿,不能给我和杨朔上课,我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练字了。”
“夫子摔断了腿?”
云昭哑然失笑。李夫子一向多灾多难,摔一跤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