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云髻怎么了?秋姑姑给我梳的!”
唐婧冉生了他的气,赌气坐下来背对着他,宋璟年看她倔强的背影,也不说去哄,只问,“你秋姑姑怎么会梳随云髻?”
他语声不似方才那般温朗,严肃得像是在审犯人,唐婧冉这才觉出些不对劲来,转过头看着他,“随云髻怎么了?”
见她懵懂无知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宋璟年也知道是自己方才吓到了她,便整了神色复又换上了笑容来,柔声道,“没什么,只是好奇你这秋姑姑的来历,这么好看的发髻都能梳。”
唐婧冉自然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宋璟年自打和她在一起之后,从来都是笑呵呵的,方才那般的神情不像是在和她玩闹,更像是在审犯人。可是唐婧冉不敢多问,宋璟年愿意告诉她,他自然会说,若是不愿意告诉她,她问了也是自讨没趣。
这个道理唐婧冉知道,因此便只歪了头,疑惑道,“我倒是想问问世子殿下,旁的男人只怕连簪子和发钗都分不清,你却连一个发髻的名字都叫得出来,当真是万花丛中过的不成?”
她原是想着不过给个台阶下,如往常那般调笑一句,这事儿便过去了,可宋璟年却不领她这个情。坐下来之后只是要问她秋心慈的事,“所以你这秋姑姑究竟是什么人?她什么时候到你身边的?”
唐婧冉也不明白他为何要问秋心慈,可也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秋姑姑是我母亲的婢女,自打我记事以来她就在我母亲身边服侍,你若要问我她的来历,只怕我还得让我娘亲托个梦给我,我好去问问她呢。”
“这么说,她是一直跟在你们母女身边的?”宋璟年蹙了眉,不由得开始转他拇指上的那个碧玉扳指,这是他思索时惯常的动作。
唐婧冉见他只是久久沉默不语,也暗暗有些心惊。宋璟年这人看着吊儿郎当没个正行,却正经是个善于谋划,算无遗策的谨慎人。若非是极要紧的事,他是断断不会失态的,正因如此,唐婧冉才心慌,“怎么了?秋姑姑她......”
宋璟年看着唐婧冉只是出神,唐婧冉就更加着急,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说个清楚!”
“无妨,”宋璟年这才回过神来,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只不过这发髻从前照顾我长大的嬷嬷也会给我母妃梳,便想问一问,你别往心里去。”
“你方才可吓坏我了,”唐婧冉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只是又端坐好,声音有些委屈,“秋姑姑是从小护着我长大的,我不管你心里在谋划些什么,你要是伤了她,我定然与你拼命!”
宋璟年这才知道自己是真把祸给闯大了,忙过去负荆请罪,抱着唐婧冉好一番安慰才算是过了关。
浣春依旧是不安分的,不过宋璟年有了吩咐,让人盯着她,只要她不出院子,不闹出人命,就不用去理会她,久而久之便她见没人来搭理,也就消停了。沐冬养好了伤就被赶出了府,宋璟年派了心腹影卫暗中跟随,果然就有了线索。
那日正是个月圆之日,入了夏天气逐渐炎热,只有入了夜,风吹散地上的暑气之后才有些凉意。宋璟年来了兴致,便让人在水上筑的小亭子里摆上瓜果和美酒,和唐婧冉对坐斟酌。
月儿圆时天上的星星便不多,好在月华如水,便似在湖面洒下了碎金,微风起时波光烨烨,煞是好看。虫鸣声声,清脆悦耳,初夏的暖风熏熏,送来栀子花馥郁的芬芳。吹面不寒,花香怡人,再有香瓜玉液,也算得上是一件人间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