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说,“郭总,你不明白,怎么说呢?那晚之前虽然你也给我看过梁宽的资料,但我还是觉得梁宽在做生意上是经常踩钢丝,有的时候甚至过界。但他毕竟做了不少慈善,那些都是有目共睹的。梁宽……怎么说呢?他不过是因为读书少不懂法,江湖气太浓罢了。但那晚之后,接下来又发生了很多的事,不得不让我对他这人重新审视。”
郭越点头,“小云,梁宽没表面看的那么简单你相信我。虽然之前已经有很多的媒体都报道了他涉黑,但这远远都不够。我承认,我当初将他的专访交给你,还特意的交代要不一样的报道有私心。一呢,我知道你是个有正义感的媒体人。二来,我还是看重你跟周以沫周总的那些私交。你别这么看着我,有正义感的媒体人是不少,但我得考虑报道出来之后他的人身安全吧。”
云锦笑了一下,“惹了梁宽,没有谁能安全。你看黑子的下场就知道了。”
郭越说,“是呀,他的狠毒已经超过了我的想象。抱歉,我估计不足,将你置身在危险当中。”
云锦无意识的摇了下头,“不过你有一点猜对了,周总真的保我周全了,要不是她出面,我估计我们这次不可能还能跟萧红住同一家宾馆。”
郭越深吸一口气,“但是他的人也在呀,就算我们过来,就算萧红主动的联系你,你估计她能对你说多少真话?就算她大着胆子说了,我们能将那些顺利的带回去,再顺利的发表吗?”
在过来之前,郭越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也做了完全的准备。但在大厅看到阿海,跟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承认他害怕了。
不,不是害怕,而是恐惧了。那眼神,他这辈子真不想再看到第二次。现在他终于能体会到云锦当时的心情该有多无助甚至绝望了。
云锦说,“来都来了,总的试试吧。”
郭越没说话,虽然不抱希望,但就像云锦说的,来都来了,试试何妨……
郭越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云锦就躺在床上,他没有主动的联系萧红,虽然是她打过来,但就跟郭越说的,阿海还在,他就算不为自己安全考虑,也不能不为萧红的安全考虑。
可在上面躺了近两小时才睡着,睡着之后思绪也没停止转动,很快就开始做梦。
这种环境和心情之下做的肯定不是美梦,他梦到了一片竹林,林中雾气沉沉,他不断往深处走,走得又喘又急。
他知道自己肯定在找什么东西,可脑中一时空白,又实在想不出自己在找什么,只知道需要拼命往前走,拨开草丛和树枝,直至看到前方地上躺着人,他迅速飞奔过去,彼时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地上的人头发披散,赤身裸体,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
“萧红!”云锦喊着名字猛地从床上坐起,人不见了,竹林也不见了,等他看清周围的环境才知道刚才只是一场梦境,可梦境那么真实,他喘着气抬手摸了一把脸,这才发现自己满手都是汗。
云锦平息一会儿之后才下床,想去倒杯水喝,床头手机却突然响了一声。
他看了眼时间,不过才晚上九点半,但外面天色已经浓黑,一点声音都没有,给人一种时至深夜全世界都已经入眠的错觉。
云锦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过去拿手机,收件箱里也压了一堆信息,云锦打开最上面一条,加载完之后是一张照片。
此时正是下午两点半,阳光正好,苏慧只拍了长桌一角,一碟松饼,一碟奶酪,两只已经喝空的红酒杯。
她在下面留言:“我不想问你此时身处何处,在谁的身边,我只告诉你我还在这里,你来不来都没关系,我不会怨你,至于酒,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云锦逐字逐句把那条短信看完,这才想起跟苏慧越好的到法国餐厅吃饭,结果他跟郭越来到这里,走的急,连招呼都没打一下。
他赶忙编辑了一条消息发过去,将他这里的情况说明了一下。发过去之后,等了两秒,他又发了一条,大意是,这次的采访完之后,他决定接受周以沫的建议到腾飞上班。
他想过了,他不能再这么自私,让苏慧提心吊胆的为他担心。
苏慧还是一如既往的说让他别勉强,但他这次是认真的。
跟苏慧聊了一阵之后,他摁灭手机,一手将其扔到床上,再度转身想去倒水,隔壁突然传来动静,起初还听不清是什么声音,但随着声音渐大渐频,云锦终于分辨出来,是萧红的呕吐声。
她又吐了,可怜一整天也没吃什么东西,胃里空的,根本没什么可吐,但感觉整个胃部到胸腔都泛着恶心,胃酸不断往上涌,趴在池台上吐了好久才舒服。
云锦的房间在萧红的右侧,就在隔壁听着她呕吐的声音,持续了很久,此后归于平静,那种平静比刚才更甚,逼得他连大气都不敢喘,如此持续了大概几分钟,再也受不了了,打算过去敲门,可门一开,云锦瞬时愣在那里。
萧红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门口了,身上穿了件很厚实的防风棉袄,裹了围巾,露出一张素白娇小的脸,脸上有水渍,嘴唇也是湿湿的,大概刚用水洗过。
云锦没料到开门会看到这般,脑回路一时变得有些长,直到萧红开口,问:“饿不饿,一起出去吃顿饭?”
至此云锦才回过神来,立马点头,“好!”
随之萧红转身,往走廊那头走,云锦立马跟上,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钱包也没拿,身上穿的是一件很薄的线衣,“等一下,我去穿件外套。”
云锦急吼吼地跑回房间拎起椅子上的大衣就往外走,走到楼梯口又想起来自己房门还没关,再继续跑回去。
彼时他变得鲁莽又心急,就像一个失了分寸的孩子,直到一口气跑到楼下大堂,见萧红正在跟前台说话,他才放缓脚步慢慢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