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城小霸王,好久不见。”
王四正嚼巴着面条,抬头一看,一个凤眸剑眉的白衣公子正笑吟吟地打量着他。
“不敢当。”王四放下筷子说。
正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白衣公子腰系红玉坠,眉目透着一股英气,气质出尘,一看就很有来头。
王四的老爹是尹城县尉好友,舅舅也在衙门里当差,平日里虽然蛮横霸道,但懂得察言观色,知道什么人惹得起,什么人惹不起,否则早给人办了。
王四擦了擦嘴,和颜悦色问:“请问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结账。”矮胖男喊了一声,面摊老板屁颠屁颠跑过来,嘴角带着奉承的笑意:“二位公子,这顿饭小人请客。”
“真懂事,”矮胖男笑呵呵摸摸面摊老板的衣服,将手中油腻尽数擦在上面,面摊老板面有难色,敢怒不敢言。
“二位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几月不见,连我江州赌王——”白衣公子大喇喇地坐到旁边一把椅子上,“都忘记了?”
“客官,您要点什么?”
“一壶清酒。”
面摊老板一脸为难道:“客官,咱们这儿只有清茶,无酒。”
“那便一壶清茶。”
“好勒。”
“沈卿远?”王四惊了一惊,仔细一看,还真是那家伙,不过气质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昔日沈卿远只给人一种普通角色的感觉,而今却有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不羁感。
昔日他在尹城确实勉强称得上一号人物,自称赌王就言过其实了,他其实输过一场,听说是输给一位发丝如雪的无名剑客,赌注便是,以后见到这无名剑客都得绕道走。
后来这沈卿远就不知去向了,听说是和人结伴去踏天宗了,今日又回来,是想做什么?
王四虽然没去过踏天宗,也风闻那里的规矩,没练到元婴期是不可下山的,这沈卿远才去了多久,有那么厉害,这么快就学成下山了?
沈卿远看着这两个憨货,暗暗发笑,他还未接受皇帝敕封的万户侯,皇帝也没有昭告天下,所以他的事迹还没传到这里,这两人不知道他的威名,也在情理之中。
“王四,我姥姥的金手镯丢了,你可有捡到?”沈卿远并不落座,也不吃饭,摆明了是来找茬的。
王四白眼一翻,道:“什么手镯?关我何事?”
沈卿远把话挑明:“你把手镯当到哪家当铺去了?好好说于我听,我可以考虑……”
沈卿远故意一停顿,接着说:“饶你狗命。”
王四一掀桌子,声色俱厉道:“你敢这样与我说话?”
矮胖男子也一踹板凳,助势道:“你姥姥丢三落四,手镯丢了却要赖到我们头上??!”
桌子掀翻后,桌子的酒菜却停滞在半空,王四眼睛一瞪,“这——”
“高……高……高,高手。”矮胖男子顿时结巴了,眼神惊骇欲绝。
沈卿远打了个响指,那些酒菜才落在地上。
“我自己去取,还是你们送来?”
“我送来,我送来!”王四生怕挨揍,赶忙拔腿,不多时,便将镯子送来。
“惹我姥姥难过,该当何罪?”
“我该死,我该死!”王四狠狠扇着自己耳光,心中却想:他奶奶个腿!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让大爷如此丢面子!日后本大爷变厉害了,定要找他算账!
“光天化日,诳人手镯不成,又半夜行盗,王四你也不是缺钱的人,莫非是觉得日子太平淡了,要找点刺激?”
“没有没有。”王四连连摆手,“谣言!绝对是谣言,镯子是我在路边捡到的,您要明鉴啊!”
“还不承认?”沈卿远平静的话语透露出一股森然杀机。
王四心中一咯噔,赶忙又道:“沈公子!我不知道她是你姥姥啊!”
“对啊!不知者无罪!沈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吧!”矮胖男哀声道。
“杀你脏了我的手,滚。”
二人大喜过望,立刻拔腿开溜,可没走出几步,脑袋忽然旋转着飞起,与身体分离。
一位路人大婶惊骇无比,连连怪叫,面摊老板更是瞪大了充满不可思议的眼睛,他扭头朝沈卿远的位子上看去,早没了人影,空留一壶清茶。
沈宅中一处厢房,一位老妇人拉开柜子,见到丢失的镯子竟又出现在抽屉中,很是高兴,喜滋滋地戴到了手上。
这是她死去多年的相公,成婚那天送给她的,有重大纪念意义。
现在失而复得,她满心欢喜,摸了又摸。
每次看到这金镯子,总能回想起和她白头到老的相公,仿佛他从未离开,一直在她身边。
他虽然没有本事,却总是能哄得她开心,对她有说不尽的甜言蜜语:
天上的嫦娥也不及你美丽。
能娶到你是我今生最大的荣幸。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永不分离。
摩挲着手镯,往事浮现脑海,眼泪盈于眼眶,心道:莫非是那少侠又来帮助我了?
“姥姥。”沈卿远敲门而入。
林玉容看见沈卿远,含笑摸摸沈卿远的头:“乖孙子。”
她举起手来,炫耀似地道:“你看看,姥姥的镯子又回来了。”
“这镯子忘不了姥姥,插上翅膀飞回来了。”沈卿远笑道。
林玉容放下手,道:“卿远,你有帮姥姥寻找那个少侠的去向吗?”
沈卿远道:“姥姥,帮助您的人又没留下姓名,这天下多少人,茫茫人海,如何找得到呢?”
林玉容面露遗憾之色。
“姥姥,他可有什么比较明显的面部特征?”
“好俊呢。”老妇人说着,脸色流露出回忆之色。
“这天下英俊的少年郎可不少。”
林玉容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自己的左眉骨说:“这里好像有道疤,竖着的,浅浅的疤。”
沈卿远眉头一挑,拉着林玉容来到屋外,穿过几条街,指着一张贴在酒楼墙壁上的通缉告示:“可是此人?”
通缉告示上正是梁风的画像。
林玉容眯起昏黄的老眼,端详良久,肯定道:“就是他,五官一模一样,只是……”
“他的脸没有这么白,他很黑。噢,姥姥明白了,他肯定是故意把自己抹黑,避免被人认出来。不过他怎么会私用官银?他是一个好人呀!”林玉容一脸惋惜。
林玉容显然对“梁风误入歧途”,抱有很大的遗憾,只是她不知道,梁风用官银乃无心之失。
沈卿远凝视梁风的通缉告示,狭长双眼微微眯起。
心中若有所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