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动地的战鼓声在耳边响起,震的山鸟惊飞,人心颤动,随着一阵阵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和战马嘶鸣声,七子沟外狼烟四起,黑压压的官军和车拉驴驮的各种军械源源不断而来,一夜之间便布满了谷堆地周围的山山野野,一种兵临城下、山雨欲来的紧张氛围席卷着青羊山下的这片狭小的土地。
陈奉,陈相、李杰、林永、王仲兴等青羊军首领亲自披挂上阵,分赴各处,与突然而来的官军拼死搏杀,在官军强大的火力下且战且退,短短一天功夫,李杰战死,林永被俘、王仲兴也受了伤。河南山东官军合兵一万余人凭借尖兵利器在高涨的士气下先后攻破七子沟和青羊军最原始的根据地申河寨,占领谷堆地营盘以策应西向而来的由陈大纲和杨朝凤率领的京营三关兵马及山西官军。
陈奉受了轻伤,陈相主动请命去西线御敌,率兵三千在潞城县往青羊山的必经之路羊井底和盘山岭一带设伏,山西官军头顶重重盾牌冒着矢石如雨,在付出一定代价后攻上他们埋伏的山头,见人就杀,失去险要屏障的青羊军死伤惨重。
陈相在兵士掩护下骑马奔逃谷堆地,路上被几支飞射而来的箭矢咬住,当即跌落马下,后方追击的官兵骑兵不知他是谁,纵马踏过他还在喘息的身体,凌乱的马蹄瞬间将他踩成了肉泥。陈相死状之惨,鲜血浸透了青羊山下的山野,淌过冰冷的土地,汇入到那已接近干涸的水池中,渗入到那冰封着的河面下。
一个潞州百年来年龄最小的秀才,一个当年被万人羡慕,从小在赞赏中长大的少年,一个小小年纪就敢公然叫板当时权倾天下的大太监刘瑾而差点被当场杖死的大明士子,终因这场生命不同寻常的际遇给了他不一样的人生出路和结局。悲乎,喜耶?人们已经无法用自己的思维去定义他的这段传奇。
多少年后很多读书人家的孩子还被父母用他的名字作为激励,说一句“当年咱们潞州啊,出过一个天才,他十三岁就中了秀才呢”然后当孩子表示要以他榜样发奋读书的时候,他的父母才会跟上一句“学他用功读书是应该的,但可千万别学他后来骄傲大意,入了州学就开始志得意满了,多少年了连个举人都考不上……”当孩子追问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天才如今安在的时候,他们的父母则干脆缄口不言,他们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知道陈相后来的故事,不想让他们将来也造反然后不得好死。他们只说他后来屡考不中便疯了,失足掉落了他们家乡的悬崖,从此销声匿迹罢了。
陈相死后,陈大纲等人率领的兵马和山东河南联军合兵一处,日夜不停的侵蚀青羊军最后的地盘,直把陈卿等人逼到马武寨这
唯一可凭恃的险要。
陈奉得到弟弟惨死的消息后顾不得悲伤,率领不到五千人的义军兵士们一部分人拿着简陋的弓箭从寨上朝下放箭,大多数人则双手提着一个木桶装了特意熬煮沸了的漆树毒汁,拿着一把木勺,握着一根带尾骨的马尾巴,沾了漆汁向山崖下的官兵猛泼猛洒,崖下的官兵“呀呀”蒙脸捂眼惊嚎着乱窜,一边利用先进的火器箭矢不断向上猛射,一步步压制着他们的生存空间。
“兄弟们冲啊!”河南都司副指挥使翟瓒率领的人马和分巡河南道佥事温濡带的人马已经汇合一处,他们爬上马武寨对面东山口,站在高高的山头遥望着义军军寨内一片慌乱的场景,发出一道道指令。
林县知县郝世昌则红着眼,用嘶哑的嗓音咆哮着,指挥着一批刚刚从林县本地招募而来的惯于攀山的乡勇正从另一个山口朝马武寨强攻,他从幸存回来的几个死士口里得知自己的五百多精锐死士全部惨死的消息,当场差点昏厥过去。原来指挥那批死士的为首之人竟是他的爱子郝琪,那是他最宠爱的一个妾室给他生的唯一一个儿子,本来是被他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没想到居然惨死在路上。
那几个死士把陈来的尸体拉来给他,他让躲在他家的平阳子当场辨认,平阳子很快便确定了对方的身份,郝世昌当场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紧紧掐住平阳子的脖子差点把他掐死,恶狠狠道:“陈卿小儿,居然敢对老子动手,断我血脉,我必将他斩尽杀绝,让他不得好死!”
随后那侥幸逃回来的几个死士被他以护主不力为名秘密处死,郝世昌又拿出大笔钱财很快便组建了一支由本地流氓无赖组成的队伍,谎称是招募了一批擅长攀山越岭的本地山民,以他们可做奇兵为由主动向潘陨请命参与剿灭青羊匪军。
他召来的这批亡命之徒果然彪悍,当初在他重赏之下率先穿过北山猫道登上阱恼山,对山腰的穽底村展开一场血腥屠杀,**掳掠,无恶不作,全村老幼在他们的糟蹋下无一幸免。随后他的人围了陈相设在穽底的那个酒楼,将楼内全部人员杀害并残忍肢解后还不解恨,一把火将它烧毁,熊熊火焰连带着周围的民居一起烧着,被随之而来的分巡河南道佥事温濡大骂“丧心病狂,简直是草菅人命!”他向巡抚潘陨告状郝世昌纵容属下滥杀无辜,潘陨早已有所耳闻,但念在此次郝世昌有大功,也是有大恩于他,居然置之不理。
此番攻打申河寨时,又是郝世昌的人在重赏之下不要命的向上冲,两千多人以伤亡一多半的惨烈代价率先攻克申河寨,郝世昌亲自上寨子抓人,却发现整座寨子早已人去寨空,陈卿率人去到了不
远处更为险要的马武寨,他疯了一样继续追往马武寨,才有了刚才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