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去酒铺,而是沿着窄路东倒西歪的树木一直往前溜达着,雷公盾边走边用脚踢着路边的石头,踢到无法动弹的大石头时,他就停下来打量着,“挡着小爷我路了。不长眼的东西。”便用手搬起石头,往路边一扔,砸起的灰尘呛到他睁不开自己的小眼睛。
傍晚的德兴如我的心境一般翻愁,路上行人摩肩接踵,与抗日高峰期一样。这座复兴的城市入往日一样热闹繁忙。连在烂泥坑打滚的车也和当初一样多,只是少了你太奶奶。店铺的木头棚前、大街旁出现一大批陌生的招牌:新来者、粗野的男人、俗艳的女人、可怜的乞讨者。这还是眼睛所看到的,街上黑压压的一片,还有许多无所事事的人,靠在墙上,坐在路边,傻乎乎好奇地观望着来往的人,好像小孩子看祭祀游行似的。
蒋的人撤出这座烈火冲天的城市,日军重归之后的那年里,陆陆续续新建了一些房子,可眼前这一带依然十分空旷,到处烂瓦破砖,污物垃圾,有几幢木头房子破破烂烂,似曾相识的烟囱形影相吊,无门的砖墙,笼罩着异常沉闷的阴天。
我抬头望着天,凄凄惨惨,面目全非。等我回过神来,看着一大群人呲着牙指着我。“快跑。”我重力拍着雷公盾。
公盾回头看了一眼,“我艹,那不是程家巷的程野吗,这下完了。”
只见身后传来,“张应海这个胆小鬼,我他妈的又不是老虎。躲我干嘛!”程野捡起地上的石子往我这个方向扔了过来。
我们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叼着烟和几个穿着雷人的小弟向我们走来:“你们也是被逼出来历练的?”
他向我们递了烟,蹲了下来,我和雷公盾相视一望,我才安心下来,他并不知道我们是离家出走的,于是我们接过了烟,也蹲了下来。
“兄弟,太难了。和外乡人做生意,他们连分两都要计较。”他用泥土把烟给灭了,尔后又站了起来。
我看见他们站了起来,也跟着站了起来,如果我蹲着不动,总给人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兄弟,要不,我们去喝两杯,交个朋友,虽说以前我们总是水火不容,但在异乡,我们就是亲人呐。”他搂住了我的肩膀,很用力。我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