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姝柱着拐杖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只剩下了嘉囿皇帝和一众伺候的宫女太监,以及桌上的一片狼藉。
她不慌不忙地解下身上的围裙,解下包着头发的麻布,吩咐芸儿:“将各样口味的小龙虾都装盒,给各宫送去一份。送到太清院的那份只转一半,太后上了年岁,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芸儿应声去了。
顾姝又让彤儿去端了一小碟上来,自个儿端着到墨子良跟前坐下,一边剥着壳,一边笑着说道:“这龙虾吃是好吃,就是剥壳太麻烦了。不过,有趣的也是这剥壳的过程。”
她将剥好的虾仁递到墨子良嘴边,“毕竟是咱们束竹阁内今后的主打商品,皇上真的不偿一偿?”
墨子良垂眼瞥着虾仁,眸中点点嫌弃,从鼻孔里冷哼出一个音来。
顾姝也不勉强,直接将虾仁扔进自己嘴里,继续剥壳。
看着那双纤细白皙却沾满了油脂的手,皇帝眼中的嫌弃扩散到了眼角眉梢,双手环胸往后一靠,冷笑着道:“皇后是不是太闲了?”
顾姝蹙眉,“这不六宫大权都在万贵妃手里,臣妾当然闲了。”
“呵。”嘉囿皇帝嗤之以鼻,“微澜最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如今被你的花言巧语哄骗的团团转。”
“冤枉呀皇上。”顾姝无辜,“可是万贵妃追着求我帮她解脱的。”
“她身在高位,手握大权,有什么需要解脱的?”墨子良继续冷哼。
顾姝继续往嘴里扔虾仁,抬眼正视皇帝,一本正经,“皇上,你可曾了解过你后宫里的这些女人?”
嘉囿皇帝虽对几位后妃没什么感觉,但待她们都是极好的,身世背景也是了解清楚的,他自认为是非常了解,“朕不了解他们,难道你了解吗?”
顾姝想了一下,举了个例子,“比如北漠沁雅?”
皇帝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这是个意外,毕竟她是他国人,朕也不可能将她的生平都仔细调查。”
顾姝又想了想,继续剥虾子,“林答应和唐答应是曾经侍奉过皇上的宫女,皇上念及旧恩,又不愿意让朝中臣子说闲话,将她们纳入后宫也无可厚非。可万贵妃和良嫔又为何会在宫里呢?”
嘉囿皇帝挑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今后同在一个屋檐下,知己知彼,才能艳压群方呀。”顾姝随口胡诌。
“你的容貌虽然在她们当中属于绝色的,但品行却是哪一个也比不上。”皇帝嗤之以鼻。
顾姝暂时没打算挽回自己的形象,“皇上选中万贵妃,是看重她管家的能力,还是碍于兵部尚书的权利?”
“微澜是先
帝亲自选定的。”提及先帝,嘉囿皇帝脸上的戏谑早已不见了踪影,微垂眉眼敛去了眸中光华,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当时,兵部尚书并非万烈华。”
“这么说来,看重的应当是万微澜其人了。”顾姝点了点头,又问:“那良嫔呢?”
沉吟片刻,墨子良还是如实地道:“良嫔的父亲高文昌,曾经为救太后殒命。”
“这么说来,这二位入宫,都不是她们自己的意愿。”顾姝眼前的虾壳已经堆的像小山一样了,“臣妾查过内务府的彤史,登基之后,您一次都没有诏她们侍寝,这又是为何?”
“怎么,皇后是要尽六宫之主的责任,追查朕的饮食起居?”皇帝眉眼一扬,唇畔露出一抹讥诮来,“还是说,你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爬上朕的龙床了?”
顾姝将面前小山似的虾壳往外拨了拨,继续剥虾子扔嘴里,皮笑肉不笑地道:“皇上打算一直这样,许她们金山银山一世荣华,然后寂寂一生老死后宫?”
“这有什么不好吗?”墨子良问。这世上,哪个女人不想进他的后宫,不想从他手里得到荣华富贵,得到家族的荣耀。
顾姝叹了口气。北漠沁雅到昙国这么久了,还心心念念自己老情人,不顾一切与北漠铁真私奔,不是没有理由的。天底下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这春闺一世的寂寞?即便真有那样的女子,也不该是这么个寂寞法。这宫里一言一行都要规矩,也难为了这几个女人,待了这么久,竟还没红杏出墙。
听她叹气,皇帝的那一双剑眉皱了起来,很是疑惑:“朕自问并没有薄待她们,平素待她们也是极宽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