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红日初现,只留下了屋檐上的雨珠以及潮湿的地面,天放晴了,鸟鸣悠悠悦耳,美声动听婉转,晓楼一旁的几株兰花争相吐芳,掺杂着湿润的空气,又有草木清香,更让人觉得心旷神怡,阳光初照,清风徐来,自有一片凉爽之意。于康回过头,看了看三人,只见清灵子与林秋晨坐在凳上打坐,而于仁举却是平躺而睡,鼾声恍如惊雷。于康见此,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便在此时,只见其眉头一皱,当即说道:“清灵子,看好马车!”此话一出,清灵子连忙起身,对于康点了点头,于康随即跃窗而出。林秋晨睁开双眼,看着仍旧鼾声四起的于仁举,微微皱眉,随即看着于仁举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轻声脚步,向其走了过去,抬腿便是一脚将于仁举踢下了板凳。当下强忍笑意,说道:“有强敌来袭,快起来!”
于仁举睡眼朦胧,乍听之下,惊起而坐,便向窗外看去。清灵子回头看了林秋晨一眼,又看了看于仁举,莞尔一笑。于仁举见马车无碍,心便放了下来,但见清灵子一笑,便说道:“难得啊难得,终日见你一张臭脸,此刻一笑,当真貌比潘安宋玉,难怪这林家小妞死活要跟着你,原来是垂涎你的美色!”
清灵子微微摇了摇头,当即转身看着窗外,于仁举见平时总与自己抬杠的林秋晨也是直直的看向窗外,当即也向外看去,只见于康与一白衣蒙面女子均是站于两棵树的树枝之上,相互对峙。于康拱手问道:“阁下武功高强,不知为何要这般鬼鬼祟祟?”
白衣女子却是不说话,只见其脚尖轻点,霎时间身影如鬼魅一般,便出现在了于康面前,当即一拳打出,于康见此人轻功了得,当下也不敢大意,立时一掌迎上。“砰”的一声,那于康直感一股大力袭来,直将其打落而下。于康在半空之中身形转换,哪知才安稳落地,那白衣女子已然是近在眼前。于康想也不想,一招“欢推窗”使出,那白衣女子见此,连忙向右避开,身形恍如仙鹤轻盈,同时一拳打出,直逼于康左臂,于康见此拳有如饿虎扑食一般,迅猛之极,虽不见其真容,想来也是随手一掌,当下心中骇然,一时间思绪百转千回。只是高手过招,容不得半点疏忽,于康左手当即一招“野马分鬃”,将白衣女子一拳化解开来,随即一招“白鹤亮翅”使出。白衣女子目光一亮,当即左手化为猛虎,右手化为灵鹤,身如迅捷之猎豹,便直奔于康而去。
“五形拳?”便在此时,只见柯洪亮等人也被吵醒,下楼来看,柯洪亮说完,便摇了摇头,暗道:“五形拳只属二流拳法,怎可与太极拳相提并论,莫非此人便是?”想到此处,柯洪亮更是惊叹不已,武当门人竟是这般厉害,我天震镖局之仇却又如何去讨回……
于仁举知道自己老爹武艺高强,此刻却是遇见一个女人都打不过,当下也不多想,只认为是老爹不愿打女人,这才手下留情,一时间觉得没劲,便不愿再看,却见周围众人看的专心致志,当下也不便退走,便又放眼看去。
二人你来我往,动作之快,恍如行云流水一般,白衣女子拳法变化精妙,太极拳又是后发制人的无上拳术,于康知道自己不及对面之人,但心下担心马车上的棺木,这才拼力相抗。任凭对方百变拳路,自己便如那万年老松一般,屹立不倒。恍然之间,只觉对于太极拳之中所谓四两拨千斤又有了新的领悟,如此斗了两百来招,那女子一招“白鹤单息”使出,接着一招“黑虎钻林”,又一招“豹子撞林”三招连出,快如闪电,于康见此,直感自己力所不及,避不开去,霎时间只觉胸口一疼,身体不由自主倒飞而出,于康连忙身形转换,一招“千斤坠”使出,稳稳落地,方才站稳,只觉体内气血翻涌,当即再也忍受不住,大口血液喷出。于仁举见此,大惊失色,此刻便是瞎子也看得出来,于康输了,于仁举连忙跑到于仁举身边,挡在于康身前,恶狠狠的看着白衣女子,于仁举问道:“老爹,你没事吧!”
于康微微一笑道:“没事,放心好了!”当即拍了拍于仁举的肩膀,示意其站在一旁。于仁举当即退后,站在于康身旁,这时清灵子与林秋晨以及振天镖局诸人均是出来了。于康拱手道:“多谢!”只见白衣女子罢了罢手,冷声说道:“你受了内伤,却不调息,我只是见你这般不知自爱,这才忍不住出手相助。你且去调息吧,也不必在意这一时三刻!”原来当日,与那黑衣人对掌之时,便已受了重伤,只是一路上来,很少去疗伤,这才有方才一幕。
于康听其言语虽是冰冷,却是自有一股暖意,虽是奇怪这白衣女子为何会知道的这般详尽,当下也只得抱了抱拳,道了谢,便走进竹棚,在马车旁打坐起来。于仁举见此,心下便好似落了一块石头,便在此时,只见林秋晨走向那白衣女子,拱手道:“参见师父!”听得此话,唯有清灵子面色不变,却是叫于仁举与柯洪亮二人面色惊讶不已。于仁举暗道:“原来这人便是凶婆娘的师父,难怪也这般凶狠!”柯洪亮虽是早已猜出此人便是当世四大宗师之一,但是此刻亲耳听到,心下也不惊为之一震。而于仁举只知当世两大高手,一在少林,一在武当,其他却是不知晓,此刻也只是惊叹老婆娘教出了一个凶婆娘。“这白衣女子相貌必定十分丑陋,如若不然又怎会带着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于仁举暗自想到。
这白衣女子便是柳白华,徒弟林秋晨学艺有成,要去报仇,柳白华终究是不放心,这便一路跟上,见林秋晨报了仇,柳白华也放心了,便四处游玩,恰好来到华山地界,听闻聚义小楼一事,便心存好奇,过去查探一番,柳白华见有慧能与陆远客二人在场,便没有现身。那一晚,她也是颇为欣赏这一对父子。而后破庙一行,听得于仁举一席话,也是获益良多。这便好奇这父子二人,跟着其一路上了京城,也知道了于康乃是于谦的儿子。也亲眼看着于康为了其父亲一事,四处奔波,更是眼见其深受重伤,也不知为何,这便想着一路跟其南下。眼见其内伤日深,而那疯癫二人却是未有丝毫察觉,当下便将二人引走,这才有清晨一战。柳白华向着林秋晨点了点头,林秋晨高兴地问道:“师父,您怎会来此?”柳白华话语一顿,随即说道:“还不是来看你的,报了仇却不去找师父,在这里瞎胡闹什么!”林秋晨面色一红,却是没有说话,只是一副执着之相,现于面上。柳白华见此,想到自己何尝不是如此,随即看向清灵子冷声道:“小和尚,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还俗,以八抬大轿娶我徒弟,二是死无葬身之地!你选吧!”
“阿弥陀佛!”便在此时,只见白影一闪,听得“啪”的一声,那玉面罗汉清灵子面上便多了一道五指红印。众人一惊,这才发现柳白华已经出了手,只是一前一后,众人均是未有看清,那柳白华仍旧站于先前的位置,面色淡然,仿佛那一巴掌与自己无关一般。“哼!”
于仁举见此偷偷咽了咽口水,暗暗想到:“这婆娘真狠!”
“师父!”一声惊呼,颇有些怪罪之意,林秋晨连忙跑到清灵子身边,拿出药酒为其擦拭。
见其徒弟这般执着,柳白华似乎想到了自己一般,当下轻叹一声,说道:“你便跟着他吧,看看他这颗佛心,何时化为凡心。怕只怕凡心装作佛心,到时候,苦的可是你自己!”
“徒弟的选择,他日有何苦果,定然自己受着!”林秋晨一边为其擦拭,一边说道。
柳白华看着不为所动的清灵子,微叹一声道:“且由得你吧!”柳白华又看了林秋晨一眼,摇了摇头,便向晓楼走去,刚到晓楼门口,那柳白华头也不回低声喝道:“你们三个过来!”于仁举见其面有怒色,又看了看和尚面上鲜红的五指印,不想与那和尚一般,当即便拉着面无表情的清灵子与一脸歉意的林秋晨进了晓楼。柳白华见三人进楼,当即说道:“柯镖头是吧,这些箱子是拉进京城的吧,前方有一百来号人正往这边逼近,你自做好安排,可别打扰了我等喝酒的雅兴!”说完便进了晓楼。
柯洪亮听得此话,连忙拱了拱手,说道:“多谢!”随即又想道:“这柳白华说起来也算武当门下,看来我天震镖局的仇,这一辈子怕是报不了了。”想到此处,柯洪亮面色一黯,随即看见远方,浩浩荡荡百来人向自己等人逼近,当下心中一怒,喝道:“弟兄们,看好镖车,如有人妄动,无需留情!”
“是!”众人齐声喝道。
那百来人由一人带头,均是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刃,带头之人手拿一柄宝刀,带领百来人向着柯洪亮走来。待那些人走近,柯洪亮放眼看去,只见那带头之人乃是一大光头,四十来岁,面色红润,中等身材,那人看着柯洪亮说道:“走镖的,你们从泰安地界走过,可问过我徐川北?”
柯洪亮心中一惊,暗道:“来到此地,各路神仙均已拜过,这徐川北又是哪路神仙?”出门在外,不过是求财,若是能用银子打发,而对方所说又在情理之中,那便可以就此揭过,以后遇上,便成了熟人,想到此处,那柯洪亮说道:“未知徐当家的营生在何处?走镖的眼拙,未有看清,劳烦诸位朋友前来一趟,当真过意不去,此处有些银两,全当给兄弟们的酒钱,还望诸位兄弟高抬贵手。”说完叫手下拿出一些银子,这便给那人送过去!
徐川北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说道:“有些份量,心意还算到了,可我兄弟那份呢?”
听得此话,柯洪亮一惊,说道:“此次出来匆忙,未有多带银两,下次定当给诸位兄弟补齐!”
徐川北听得此话哈哈一笑道:“没有带齐好说,便用这十箱货物抵押吧,下次再走此道,报我徐川北的名,保你无事如何?”
柯洪亮与众镖师一听此话,面色大变,知道对方早已看中了自己的十口箱子,先前说话不过是在与自己等人逗乐,柯洪亮为之气急,想到身负血仇,而大仇还未得报,此刻竟又看见这些泼皮无赖,当下心中怒火,越烧越烈,柯洪亮当下喝道:“我真心与诸位交朋友,却不知徐当家的却拿我振天镖局开玩笑,今日这镖诸位是拿不走了,若想要拿走,需得染些鲜血才行。”
徐川北说道:“好,那便如你所愿,兄弟们,给我杀了他,将镖车带走!”一声令下,百来号人举起手中兵刃,便向柯洪亮这便冲来。柯洪亮见此,眉头紧皱,他当即吩咐众人严阵以待。便在此时,只见一道白影闪过,出现在两队人马中央,直叫徐川北的人马立时止步。“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慢来!”徐川北定睛一看,只见场中竟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和尚,他当即有些好笑道:“小师傅有何事?”清灵子双手合十,看向徐川北道:“小僧法号清灵子,乃少林弟子,不忍见各位兵戎相见,伤了性命,特此出来相劝,还望诸位早些放下屠刀。”此刻那于仁举与林秋晨也走到门口看向场中众人。徐川北正色道:“原来是玉面罗汉,失敬失敬!想必方才你也听到了,这振天镖局来到我泰安地界,却不拜会山头,岂不是失了礼数。若是传了出去,哪还有脸面在江湖上立足?”
“阿弥陀佛!施主错了,泰安也好,济南也罢,均是大明地界,绝非徐施主的地盘,再者说落草为寇已是不对,怎可一错再错?”
徐川天看着青龙子眨了眨眼,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他当即喝道:“我呸!去你大爷的,老子以为少林寺只有老和尚会说教,怎么这个小和尚也啰嗦个没完,若不是看在少林寺的面子上,老子早把你一刀劈成两半了,哪里还让你这般废话!”
“施主何必这般执着,小僧……”话音未落,只见那徐川北突然拔出大刀,向着清灵子一刀劈下,那清灵子倒也不慌,当即一招童子拜观音将大刀接住,随即屈指一弹,但听“噔”的一声,那刀身一阵晃动,徐川北嘴角微微一笑道:“玉面罗汉名不虚传!少林多罗叶指当真厉害!”见此清灵子当即一步跨出,化指为掌一掌打出,徐川北见此,横刀来挡,只听“铿”的一声,那柄刀应声而断,徐川北身体当即向后一步,躲了这一掌之危。随即将兵刃随手丢掉,说道:“小师傅当真厉害,这一拍两散掌可谓是劲力雄厚,若不是老子躲得快,只怕不死也残废了!”
清灵子收掌双手合十,退了一步道:“施主武功高强,怎会伤在小僧手下?这两门绝技小僧练过千百回,绝不至有发无收,如若不然,是决计不会与施主动手切磋的!”“好,那便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说完便又攻了过去,两人又斗在一起。
一旁的柯洪亮看得呆了,竟想不到这个年轻和尚武功这般高强,少林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见清灵子已与人动上了手,于仁举与林秋晨二人连忙走了出来。于仁举看了看林秋晨,只见其面色如常,于仁举当即问道:“你丈夫在与人打架,你不担心么?”林秋晨头也不回说道:“他武功厉害得很,不需要担心,对面那人也不是善茬,想来二人武功尚在伯仲之间。”于仁举一听,说道:“你怎会看得这般清楚,难不成,你比他们功夫都要厉害?”林秋晨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师父告诉我的,所以我不太担心。”
“你不担心你师父会骗你啊,你师父可是想杀他呢!”于仁举问道。
林秋晨摇了摇头说道:“师父不会骗我的!”
于仁举瘪了瘪嘴,见其师父就在大堂喝酒,也不敢随便说话,当即便不再说话,看场中打斗二人!
清灵子双手化爪,所使爪法名为寂灭爪,霸道而且凌厉非常。徐川北腿法了得,二人你来我往,斗了一百来招,那徐川北渐渐不敌,众人看得清楚,到底是寂灭爪更胜一筹,而又斗了一百来招,徐川北凭借老道经验,硬是将两门武学优劣弥补而过。只因徐川北经验老道,所学甚杂,是以出其不意,将清灵子寂灭爪挡了下来。可是又斗了一百来招,徐川北所学虽杂,却终究是黔驴技穷了,清灵子本就与武功有颇高天赋,见过一遍的招式,便再也忘不掉了,此刻见其又重复使用过方才所用招式,知道对方已经无招可使。当下便一步跨出,左手一掌打出,哪知那徐川北却是不闪不避,迎胸抵挡这一掌。清灵子眉头一皱,见其有求死之心,当下收招而回。便在此时,徐川北抬腿一脚,直奔清灵子胸口而去。于仁举大吃一惊,暗骂一声“卑鄙”,这便飞身而去。哪知清灵子变招飞快,左手化爪一把握住徐川北的右脚脚踝,右手一爪挥出。徐川北以为这一脚会得逞,此时突遭变故,顿时有些慌了,当下伸出左手来挡,清灵子见其再无偷袭可能,当下一爪抓下,直将徐川北左臂长袖扯断,露出一条暗黄臂膀,只见那臂膀之上赫然有一文身,所文乃是两个黝黑大字——风云。于仁举此时刚好落在徐川北身旁,一脸尴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