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会前17天。
上午。
枯栩鬼鬼祟祟地吊在看台外的一棵大树枝干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擂台上两个不断交错的身影。
他又偷偷溜出来看擂台了,在距塔会只有17天的紧张时刻。这个位置是他偶然发现的风水宝地,在这里看比赛可以不用花钱买票。
他是来看半面的,他经常来看他的比赛。半面人如其名总是戴着半块铁面,只露出半张脸,使一条伏魔棍驰骋赛场,无人可挡,去年若不是半面在决赛前意外受了伤,恐怕去年的冠军杯就是半面的囊中之物了。
枯栩喜欢看半面的比赛是因为在比赛中他总是点到为止,要知道,在比赛中只要不取人性命,哪怕打残对手也不算犯规,出现那种血腥的场面观众们只会发出更加疯狂地吼叫,相互击掌欢呼!可是半面却从不会下狠手,哪怕因此而很难取胜也从不伤人,枯栩觉得他才是个真正的英雄。
擂台上,半面的伏魔棍大开大合,铺天盖地,掠起阵阵劲风。而他的对手持一柄枯栩不知名的铁剑连连点出,似群鸟纷飞,不断破去伏魔棍的攻势,两人你来我往,斗得难舍难分。
枯栩暗暗叫好,观众席上也热情高涨,然而就在枯栩激动得几乎就要从树上跌落之时,半面却突然被对手一剑挑翻在地!那人乘胜追击,毫不留情地一脚将半面踹飞出去,滚下擂台!
“青蜂!青蜂!青蜂!……”周围的观众们整齐的欢呼着,热情高涨。
枯栩有点懵,怎么突然就输了?这个青蜂是谁?从现在这个场面来看,青蜂似乎比半面更被看好。
枯栩为了准备塔会已经一个月没来了,仅仅一个月半面就到了令人唾弃的地步了?只见看台上菜叶、鸡蛋铺天盖地的飞向半面,半面不躲不避任由它们打在身上,颇为狼狈地弯腰捡起滚入尘埃的伏魔棍,默默地穿越这片“枪林弹雨”将步子移向赛场出口。
枯栩发现半面一手捂着腰间,隐隐有血液从指间溢出,这是刚刚被青蜂那一剑挑伤的。
难道是半面怕伤人而束手束脚才不小心落败?枯栩这样想着。
“迟早滚出擂台吧!”观众们挥舞着拳头。
枯栩有些失落,看向擂台上正接受全场欢呼的执剑男子青蜂,显然这位青蜂是现在最受观众欢迎的焦点的人物。
在半面走出赛场的最后一刻,一枚鸡蛋在他脸上的铁面上破碎,溅了一脸的蛋汁,他也没有伸手去擦,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迈过这道门槛了,因为不会再有人会为他投票了。
枯栩看着那个落魄的身影,直至其完全消失在赛场中……
热闹的赛场外,人们依旧兴奋地讨论着近期的赛事,考虑着下一次的竞猜自己要压给谁。半面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收拾好了行李,那半块擂台上才会戴的铁面也摘下了,也许以后也不会再戴了吧……
他站在门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地方,而这一眼他看到了那个身影,那个走向一排大箱子的少年。半面之所以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他走到一个箱子前停下了,那个箱子上写着两个大大的金字——半面,少年的手中还捏着一张金灿灿的纸券。
那一排箱子是赛场的一个规矩,观众们买了票入场后就要把票根放进写着自己所支持的选手名字的箱子中,得票越多就说明这个选手越受欢迎。半面很清楚,这个比赛实际上不是为了争夺什么冠军,而是打给观众看的娱乐节目,所以越受欢迎的选手能领到越多的薪水,那个箱子中的票数就是评判的标准,而连续三天一票都没有收到的选手就会被扫地出门,丢了饭碗。
被平淡苦闷的生活所压迫的人们来这里是为了寻求刺激的,他们渴望看到的是血淋淋的拼杀,每一次鲜血从选手口中喷洒而出时,他们的尖叫、欢呼,吐出的是心中的怨气。
每次听到躺在担架上被抬出的落败者的哀嚎,半面都会捂住自己的耳朵,他会来这里打擂是因为卧病在床的老母亲需要长期服药,这里虽然危险但有丰厚的薪水,他认为会来这里上台打斗的人一定都是和他一样走投无路的人,背后都有一个急需用钱的家,所以他不愿伤害自己的对手,尽管他知道只要有机会的话别人一定会伤害他……
不过很少有人能有那样的机会。
半面很能打,可是他这样心慈手软的选手不是观众喜欢的选手,观众不喜欢的选手就难以生存。
今天就是半面没有收到票的第三天,少年手中金灿灿的纸券落入箱中。
半面愣了愣,没想到还会有人投自己一票……这微不足道的一票却暂时保住了自己的饭碗。
少年将票投进箱子后没有走上观众席,而是径直走向了出口,似乎他买票只是为了投票而不是看比赛,这个毫不起眼的身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半面在大门外拦住了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少年:“为什么还投半面?他的比赛毫无乐趣,还输了很多场比赛,让很多人赔了钱。”
少年没有认出这个没戴面具的半面,不屑地白了他一眼:“他是个英雄!”
……
塔会前14天。
因为买了票投半面而没钱乘车走了三天三夜才到家的枯栩瘫在床上呼呼大睡。
塔会前13天。
清晨。
枯栩睡了整整一天,起来发现师父还没醒,独自拎着半截竹棍去外面练刀。
为什么用竹棍呢?因为师父有钱买酒没钱买刀。
在这个临近塔会的非常时期,外面正在加紧训练的少年们随处可见,很快枯栩也舞起了竹棍,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