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当他安安静静的站着的时候,一身的书卷气配上脸上的木讷会让人以为他是一位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书呆子。可是他一旦笑起来的话,就突然变成了忘却功名利禄只愿寄情山水——也就是俗称的不务正业——的不羁浪子。而有时他乱七八糟地吟起诗来的时候,却又孤寂得像是一位看尽世态炎凉的落寞诗人,悲伤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很难想象,这三种完全截然不同的人格怎么会聚集在一个人身上?
“这个世界就要不复存在了,若是先生在这里,他会怎么做呢?”他又将目光移回了零瞳身上,眼眸中深沉得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在先生身边那么多年了,可有从先生身上学到一丝半点吗?”
他突然凑近零瞳的耳边,如同恶魔呓语:“还记得那些翅膀吗?”
说完他就大笑着走开了,出现在了邬梓语的面前。
他晃来晃去的围着她转,似是在寻找着什么。转了几圈,显然无果,叹了口气:“唉,我可爱的公主,来赴这场狂欢的盛宴怎么能不带上‘逝’呢?手中没有‘逝’的公主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望着天想了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张铁脊弯弓,还有一筒装满了的箭,“我能给公主的也只有这个了,将就着用吧!有弓在您手中可比刀剑在手好使多了吧?尽管......公主你其实最讨厌的就是弓啦!哈哈哈!”曲帅帅大笑着将弓挂在了邬梓语的玉颈上,“四岁,对于大多数女孩来说,这还是个过家家的年纪吧?可是我们亲爱的公主却在四岁那一年被证实了是被‘逝’选中的主人!这真是万民的福音啊!数十年了,终于再次出现了可以拉开‘逝’的天选之子了!”
曲帅帅突然叹了口气:“可是这对公主来说简直是个噩梦吧?一个四岁的女孩子,从此就被迫握住了弓箭,过上了日复一日的练箭生活......你必须要掌握天下无双的箭术,因为你可是‘逝’的主人啊!‘逝’的主人不容许出现失误,‘逝’的主人射出的每一箭都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因为那可是人类所掌握的最大暴力啊!稍有差池都有可能酿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邬梓语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湿润了,可是曲帅帅却没有停下:“曾经的玩伴们都在阳光绿叶下传来嘻嘻哈哈的欢乐声,可是能与尊贵的公主相伴的只有嗖嗖的箭羽声。从那一刻开始,公主便是如此的讨厌弓箭。可是每当玩伴们偷偷地翻过围墙前来相约时,公主却总是在炫耀着自己‘逝’之主人的身份,并以打扰自己练箭为由将他们全都赶了出去!渐渐的就再也没有小伙伴的大头出现在墙头上了!哈哈,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公主更愿意握住的是布娃娃而不是天下无双的‘逝’对吧?我尊贵的‘弓主’!你其实不过是个贪玩的孩子啊!可倔强的公主就是不愿承认,非得装作一副自己非常自豪的样子!因为公主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失去了玩的权力、失去了自由!公主比谁都清楚,能握住‘逝’的双手就不能握布娃娃,这就是你的宿命!”
眼眶再也兜不住泪水了,哗哗地流了下来,弄花了曲帅帅画上的三撇猫须,可是她却连伸手擦拭都做不到。
曲帅帅又晃悠到了枯栩面前,在他面前,曲帅帅却没有说太多,拍拍他的肩膀,笑得诡诈,就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哦!”
曲帅帅一步纵上了他最开始出现的那块高石,潇洒地挥了挥衣袖,他指了指那条群峰让出来的大道,“喏!这边的路已经给你们让出来了,至于走不走就是你们自己的选择啦,我决不会强行推着你们走!毕竟这是个崇尚自由的世界!好啦!后会无期啦!”说完他就消失在了漫天静止不动的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