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娃望着疲惫的师傅,把水袋放回布兜,又顿了顿,还是把刚才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师傅,我以后让你天天吃白馍。
师傅闭着眼睛,半响才睁开眼睛,神情有些恍惚,轻轻地回了句,好。又闭上眼睛休息了。
二娃知道,师傅这回是真累了,不单是走累了,更是心累了。
自打跟了师傅,二娃眼见着师傅一天比一天消瘦,背也开始有些弓了,脸上的皱纹跟田里的沟壑一样又深又密。每次干活的时候,师傅的手会偶尔一阵阵哆嗦,没有以前利落,力道也大不如前了,瘦瘦得躯干越发像秋天的白杨树,光秃秃的只剩干裂的树皮在空气里摆动。
夜里,同跟二娃睡在一起的师傅那头,床板永远在吱吱呀呀地响,师傅整夜整夜翻来覆去,一只手不停地在搓着腰。有好几次二娃坐起来,去给师傅揉揉,师傅总说,没事,娃儿,快睡吧,明早还要干活呢。催促了几次,二娃才悻悻地躺下。
白天吃饭的时候,不论在哪里,师傅总是先紧着手上的活儿,最后一个才坐下来。碗里的粮食但凡多一点稠一点,总是分给二娃一些。二娃不要,师傅就故意板着脸说,是给你长力气干活的,手拿开。这时候,二娃这才把捂着碗的手慢慢挪开,圆圆的脑袋压的更低了,任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进碗里。
紧接着,二娃吸溜吸溜吃饭的声音就更大了。
娃儿,起来,我们进城吧。二娃抬起头,看见师傅已经站起来了。
师傅,你说咱们能在城里寻到活儿吗。
应该能,黄粱县人多,又有钱,做东西的机会就更多。
嗳。二娃似乎看到了光明,眼睛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师傅又说,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