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的国家小,想占咱们的地盘,而且呀,咱们国家好东西多了去了,他们就想都霸占了。
他们可真贪得无厌。
是哩……咦,娃儿,你还懂说“贪得无厌”这词儿啊?
嗯,是干娘教我的。
哦……
嗳,对了,师傅,你说省城里会有汽车吗?是不是比黄粱县的车大好多、多好多,而且喇叭也黄粱县的响好多呀?我听干娘说……
就这样,一路,二娃的嘴就像过年时的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叽里咕噜地讲了一路,几乎一刻也没闲着。
师傅并没有觉得聒噪,反而在心里默默地为二娃高兴,不管这娃儿是处于啥样的心思,总归这说话也能转移他的注意力,这样,二娃就不会想他娘,不会难过了。
这么心想着,师傅就牵着二娃的手,一条街挨着一条街的窜,等走累了,就找个靠墙的角落,两个人一起蹲下来吃些干粮,喝口水。等歇够了,就继续路,继续走。
那些日子,尽管二娃故意念叨着各式各样的东西,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儿也表情夸张、话题不断,可是,当走遍了整个省城,二娃还是打心眼儿里觉得开了眼界、长了见识。
像拉着铁丝的无轨电车、比两层楼还要高的小洋楼、骑着飞快的自行车、聚集了很多大哥哥大姐姐们的学校、还有电影院、典当行……而且,听师傅说,还有专门供人喝酒跳舞的地方,叫百乐门,那天,路过的时候,他也看到了。
最让人奇怪的是,在一个稀奇古怪的建筑门口,二娃还看见了一个钉着血人的十字型雕像,当一些金发碧眼的洋人路过的时候,纷纷用一只手在胸口和脑袋点来点去,二娃觉得他们行迹十分可疑。
当然,除了这些没有见过的洋人,就连普通的日本人和日本军人也都见到了。那些普通的日本人,喜欢裹一块床单在身,背后还背着一个叠好的枕头,脚底下踏着一块粗陋不堪、做工实在是差的木头疙瘩,走在街,总会响起啪嗒啪嗒的刺耳的声音,二娃对她们没有一点好感。
而那些日本军人就更不用说了,脑袋的军帽后面,竟然甩着几块尕娃儿才用的尿布片子,二娃觉得他们更好笑。
等走完了整个省城,已经过去十几天的时间了。
有一天,师傅问二娃,娃儿,整个省城都已经走遍了,该选个落脚的地方了,你说,咱们选哪儿?
二娃稍微想了想说,就回咱们刚进城的那个村子吧。
为啥?师傅问。
我想……二娃红着脸,不好意思说下去。
你咋想的,说吧。
那里离黄粱县近……而且,我怕……
你是怕干娘寻不到你?
嗯。二娃渐渐地低下了头。
师傅略微思量了一下,也没怎么犹豫,就说,这城市大呀,就会乱,我也担心不安全哩,这不是咱们该住的地方,还是住乡下好,离城近,又安全。再说了,既然你想娘,住哪儿都是住,就依你吧。
真的?二娃眼里闪着兴奋的神情。
师傅不是说过了吗,以后都你当家,咱们这个家啊,你说了算。
谢谢师傅。
二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紧紧地拉着师傅的手,然后,两个人就开始往回走去。
就这样,我和师傅就算是在省城正式落脚了。当然,还是天当被地当床,一天换一个地方睡,因为没有自己的房子住啊……
这时候,老王终于从久久的回忆中抽离出来,冲着小刘笑了笑说,也是这时候,我才明白师傅当初说的话,你当起个房子容易啊……是真不容易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