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还真是胆子大起来能吞天啊,你仔细看看这个桥,是,它并没有多长,或许在平地上你五分钟就能跑过去,但它只有不到一米宽,上面青苔层层,光滑得像一面镜子。再加上狂风,你上去不到十米就得被吹下去,退一万步你没有被吹下去,你的炸弹也未必能落到该落的地方。”
“你可以不跟着我。”
“你看不起我?!”
看着顿时脸色大变的男子,陈封皱眉,解释道:“你和我萍水相逢,没必要陪我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不是看不起你。”
“行了,你救我一命,我帮你扔炸弹,你知道怎么在狂风里扔炸弹吗?我知道。”
“多谢。”
一条宽不过一米的天然石桥,因为天地造物的神奇而悬在半空中,这头的人看不清那一头的情景,拱起的弧度挡住了他们的视线。石桥很窄,人在上面往下看的时候,能看见那几百米直上直下的深谷。陈封的表情忍不住肃然起来。在陈封要踏上石桥的刹那,男子突然一把把他拉了回来,两个人的位置因此交换了一下,男子并没有多话,只是简略地交代:“我开路,你跟在我身后。”
其实并不只有恐高的人才会在这石桥上颤抖,要知道人类生来渺小,上天因其智慧而剥夺力量,尽管很多人从一生下来开始,就汲汲于往上爬,但那是因为身在低处的人们不了解,真正的高度,是可以让人恐惧到即使下跪也不能稍得缓解的。每一个走上高处的人都知道不能往下看,却又克制不住地想往下看,连男子这样身经百战的人都感觉到膝关节以下明显在不自然地颤抖。
没有人知道,甚至陈封自己,在没有到这种地方之前,也想象不出自己能做到这样的事。在高处行走,只是战胜自己的过程,当你明白几百米的高处走一条一米宽的路和在平地走一米宽的路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时候。
但这个石桥不一样,下面雄阔和血腥并存的祭祀的环境总是让人生出那种“自己不可能做到”的恐惧来。哪怕他的前面就有着强大的榜样。
男子小心地跪伏在桥上,他仔细的用手掰开那些滑腻的青苔,细汗很快的就布满了他的额头,但是他不敢动手擦,他要保证自己的手脚一直牢牢的攀附在这座不大的石桥上。陈封跟随着男子趴伏走出的痕迹一点点的挪动,忽然,他的手不小心在一块突出的石刺上滑了一下,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诡异的是,那个划破他手的石刺上一点血迹都没有,楞了一下,一滴血就滴到了石桥上。诡异的事情就在陈封眼皮子底下发生了,石头就像是有生命一样,很快就将鲜血给吸了个一干二净。陈封抬头,眼前的笔直的石桥似乎发生某种扭曲,刹那,无边的杀意和桀骜不屈的意志便透过陈封的伤口涌入他的身体,在他的脑海中交织着,仿佛把那儿当成了尸横遍野的战场。
只是眨眼之间,浓稠的血腥味便将陈封包裹,让他几乎无法呼吸。陈封下意识地闭上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再睁眼时,却发现眼前的景象完全变了。石桥,祭祀,走在前面的男子统统不见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幅宛如修罗地狱一般的场景,他站在一处高地之上,眼前是一块黑色盆地,数不清的造型诡异的怪兽与人在盆地上厮杀着,天地间充斥着无边的呐喊声,和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
“咚!咚咚咚!”
进攻的鼓声从各个方向响起,数不清的虫子从山林中涌出,怪兽便也同时发出了吼声。那粗壮四蹄踏在地上,跑动起来时,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颤抖。陈封看到无数的人被巨兽撞飞,还未等落到地上,冲撞的野兽便被蜂拥而至的虫海撕成一团团血雾。殷红的鲜血在空中洒落,数百滴、数万滴,扑簌簌如暴雨倾盆,将大地染色。
这时,陈封忽然感觉到身后一股强大的气场,霍然回头,就见一队人马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个身穿黑甲,手拿鸟头仪仗的年轻女子站在悬空的巨石上,仪仗的鸟头上隐隐泛起嗜血的红光。她将手上的仪仗猛地挥起,一道红光直直的冲着陈封飞来,陈封下意识的躲开,红光落到了石桥之上,陈封却忽然感受到了令他肝胆俱裂的失重感,手慌乱的挥舞,陈封猛地抓住了一根垂下的树根。遥远的幻境瞬间支离破碎,陈封看着自己脚下的空气,心脏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