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情况下,陈盼也没有放弃与君谨的对话。只听得他强压怒火,貌似平静地问道:“君谨,百面谱何在!”
在简短的对话之后,君谨不再理会陈盼,专心地为裴安下达指令。君谨老道毒辣的指示,与裴安的巨力相结合,其结果就是在一炷香之后,裴安的刀便已经架在了陈盼的脖子上。
裴安谨慎地压制着陈盼,头也不回地问道:“杀了吗?”
君谨道:“先等等。”
君谨走上前来,手指在陈盼周身诸处大穴缓缓拂过,顷刻之后,陈盼便已不能动弹,全身上下只有一张嘴还能动。
把持着陈盼的裴安感受到陈盼的肌肉已经僵硬,难以动作,干脆地松开了手,让陈盼砸到了地上。
君谨站到陈盼面前,一把扯开他面上的黑巾,这时他方有些讶异地道:“你是乐正的客人么?”
露出来的是一张苍老而僵硬的脸庞,那种僵硬的感觉莫名地让裴安想起了柳清虚。而对于君谨而言,看到这张陌生而隐隐约约有些熟悉的脸庞,则让他确定了什么。
陈盼虽听到了君谨的问话,却扭过头去,一声不吭。
君谨见状,继续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乐正已死的?”
陈盼依然不说话。
君谨沉吟半响,继续道:“那,你想知道宁山宝藏的真相吗?”
宁山宝藏乃是二十年前轰动江湖,乃至朝廷的大事。当年不知多少人闻风而动,纷纷聚集到宁山一地。当时君谨作为朝廷势力的代表,也去了宁山,还是留到了最后的人之一。
而那袭击柳夫人的老汉,和这陈盼,都是在那时被君谨斩于刀下。
以君谨对陈盼的了解,他一定会对宁山宝藏之事有着非比寻常的兴趣,毕竟他可是为此丢过性命的。
此时陈盼方轻哼一声,道:“有什么好知道的。宁山宝藏不就是你们这些朝廷走狗设下的意在打击武林的圈套吗。”
君谨皱着眉,道:“这是谁与你说的?”
陈盼又不说话了。
君谨沉声道:“宁山宝藏,只是一只香甜而又剧毒的鱼饵。朝廷也不过是一尾闻香而来的鱼罢了。陈盼,你知道我的。你知道我不会说这样的谎。”说着,君谨蹲下身,直视着陈盼的眼睛,诚恳地道:“你知道我不会说这样的谎,可你怎么知道告诉你‘宁山宝藏是朝廷的圈套’的那个人会不会对你说谎呢?”
陈盼似乎动摇了。
他似乎在心中做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方才缓缓道:“你想知道什么?”
君谨道:“是谁告诉你乐正已死的?”
陈盼刚刚开口,一柄剑便从窗外飞入。在剑刺入陈盼心脏的那一瞬间,君谨清啸一声,自腰间取下刀来挡住向前一格,救了陈盼一命。在他们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另一把剑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入,直直地钉在了陈盼的心脏上。
陈盼死了。
在剑刺入陈盼心脏的那一瞬间,裴安自知她已来不及出手挡下这飞剑,便下意识地抬头,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在窗前一闪而过。裴安提气飞跃出窗,只见得澄澈的月光下,拐角处飘飞着一角白色的衣角。
裴安追了上去,发现那只是挂在尖锐处的一片衣角。可是这时,她已经看不到那白衣人的踪影了。
裴安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向前追去,一无所获,只得无功而返。返回时,裴安拿下这片衣角,随意地塞进怀里等回去之后同君谨一块研究这片白衣人遗留下来的证据。
裴安回到时,陈盼尸体上的剑已经拔了下来,被君谨拿在手中仔细观察。察觉到裴安回来了,君谨把注意力从剑上挪开,抬头看向裴安,问道:“追丢了?”
裴安摸出怀中的衣角朝君谨一丢,气馁地道:“嗯。只找到这个。”
君谨朝裴安招招手,让她过来,道:“你来看看,看都能看出什么?”
裴安嘟着嘴,不快地道:“我都把人追丢了,正不开心着呢,你还考我。”可她嘴上虽然这样说着,还是乖乖地坐到君谨身旁,认真地观察了起来。
白色的衣物,最不耐脏。而这片白色的衣角还洁白如新。裴安又把这片衣角放到鼻下轻嗅,这片衣角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片衣角应该刚被挂住不久,可以确信就是白衣人留下的东西。
而白衣夜行,此人若不是匆忙中赶来,连披上夜行衣的时间都没有,便是对自己的武功极端自信,哪怕穿着一身显眼至极的白衣都不会被抓着。
他也确实没有被抓到。一想到这个,裴安就恨得牙痒痒。
君谨安抚性地摸了摸裴安的头,道:“此人武功高超,武功至少已有三十年火候,你才多大?继续静心观察。”
裴安撇撇嘴,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又继续看下去。
这片衣角质地柔软,裴安把它举起来对着灯火看,还看到了绣在上面的暗纹。
裴安又去看这片衣角的边缘,也很自然,应当不是故意留下误导他们的。
裴安把自己的推测说与君谨之后,君谨问道:“那么在你看来,这白衣人是男是女?”
裴安抓着头发,不太确定地道:“嗯……是女人吧。这离香,多为女用。而这暗纹,又是花鸟纹……一般男人是不会用花鸟纹的。”
君谨听后,也不说对是不对,把手中两把剑递了过去,问道:“那你看这两把剑,能看出什么来?”
第一把剑平平无奇,完全就是每一间铁匠铺中都会有的最普通的铁剑,毫无出奇之处。
裴安先是敲了敲剑身,然后站起身来,对着桌子挥剑斩下。一剑之后,桌子上多了一道凹痕,剑刃也崩毁了。裴安又仔细看了看剑柄,便换另一把剑看了起来。
而第二把剑,便要精致得多了。这把剑的剑柄是一尊女人的玉像,栩栩如生。裴安凑近看了看,虽觉得这玉女有些眼熟,但是却想不起来是谁。而剑身,则光滑可鉴。更遑论剑刃,吹毛断发。显然是被主人时时维护擦拭,没有一日间断。
裴安先是把观察第一把剑的方法在第二把剑上如法炮制了一番,方道:“第一把剑就是普通的粗铁剑,第二把剑应当是这白衣人自己的佩剑。第一把剑可能就是在铁匠铺里让人随便打的剑,只有剑刃尚算锋利,其余的不值一提。而第二把剑,装饰精致,用料上乘,勤于打理,剑主人应当是十分珍惜这把剑的。这样一把剑被掷了出来,可就有些奇怪了。”
裴安又抓了一下头发,方继续道:“虽然我也时不时的把我的刀掷出去,但那是我知道我能把它拿回来。可是白衣人这一掷,拿回这剑的可能便小之又小了。可即便如此她也要用这样的方法杀了陈盼,一则是陈盼知道她许多秘密,她不得不杀人灭口。儿则是,我们见过她。而她身上又有某种东西十分打眼,哪怕她带上面巾我们也能把她认出来,所以她只能用这种不露面的方法杀死陈盼。”
君谨又问道:“那么,白衣,使剑,女子,离香,可能我们认得————这些,让你想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