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潇湘仔细地盯着裴安瞧,裴安本来便心中有事,这下被他瞧得更不自在了,慌张地问道:“你,你干嘛这样看我!”
万潇湘道:“小安,你是不是有心事?”
万潇湘这话正中裴安的心声,可裴安一想到他夫人的事情便心如乱麻,不知如何开口,只得随便找个由头糊弄过去,道:“嗯,是啊。君谨失踪了。”
万潇湘长眉一皱,道:“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丐十二从裴安身后走出来,对万潇湘一抱拳,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而裴安这半个月来日月兼程,刚刚才赶到这里,已是累极。而且此时更深露重,这湖边更是湿冷异常,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阁下何不来我丐帮分舵,就着美酒,再来了解究竟是什么回事?”
裴安瞟了丐十二一眼,道:“我现在可算是知道了。你大晚上的不睡就是为了等万潇湘的笛声吧。你刚刚说什么回到分舵再议,也不过是想趁机多听听万潇湘的笛声吧?”
丐十二被点破心思倒也不恼,只是嘻嘻一笑道:“你喜欢在这里说话,还是在我的分舵里,靠着火炉就着小酒说话?”
裴安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后者。”
她又转头去对万潇湘道:“万潇湘,你觉得如何?”
万潇湘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在回到分舵后,之前裴安赶路的疲累便像潮水一般涌上来,竟是连站都站不稳了。丐十二连忙把她抱进自己的房间,又给裴安盖好被子,道:“我的大爷啊,你便好好睡一觉。君谨的事情呢,就让我来和叶劫说。我这三寸不烂之舌一出,肯定能打动那叶劫让他用他铸剑山庄的势力来帮你找君谨的!你就安心睡你的觉吧!”
裴安本来都快睡着了,硬生生被丐十二给叨醒了,不耐道:“你可少操点心吧。还有,你若要和他交好,便既不要喊他叶劫,也不要说铸剑山庄的事情。”
丐十二本来十分不以为然,但看裴安明明困得要死还一脸严肃地叮嘱他,只好应下了。
一夜无梦。
裴安醒来洗漱过后,正要去找丐十二,丐十二便自己上门来了,对她道:“大爷,我估摸着你也该醒了。”
裴安白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突然之间那么喜欢做我孙子了?”
丐十二笑道:“都日上三竿了您才起,您不是大爷谁是啊!”
裴安不欲与他继续贫嘴,便道:“那么,万潇湘呢?”
丐十二道:“他啊,出去了。不过他出去之前让我转告你,让你等他回来。”
裴安狐疑地看着丐十二,问道:“你和他昨天晚上到底说了什么?”
丐十二摸了摸鼻子,道:“昨晚我跟他说了来龙去脉之后,他说他一个江湖闲人也没法帮你太多。不过他说他可以在我还没打听到太多消息的时候陪你在江陵城走走,免得你一个人想太多做出什么傻事来。”
裴安眉头一皱,怒道:“你的意思是,在探查消息的时候不要我出力?”
丐十二又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的大爷啊,你瞧瞧你通身的气派,锦袍缎鞋,玉冠香袋,活脱脱地便是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我们丐帮弟子打听消息,那是跟谁打听啊。人家一看你这穿着打扮,便知道跟你不是一路人了,哪里还谈得上打听消息呢!你这大爷,就别给我添乱了!”
裴安叹了口气,虽然心知丐十二说得有道理,但心里还是有一股郁气挥之不去。
丐十二虽是她的好友,可是此事本来便与他无关,此刻他却在尽心尽力为她打探消息,她又如何能把脾气往他身上发,只好闷闷地道:“我也先出去一趟,昨晚太晚,城门已关,我便把我的马拴在城外自己先进来了。我得去把我的马牵回来。”
丐十二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快去快回吧。我估摸着叶劫也快回来了,你莫要又和他错过了。”
裴安随口道:“你还是莫要喊他叶劫,小心他听到和你翻脸。”语毕,便把轻功运到极致往城外去了。仿佛只有在这样的速度下,在耳侧风声下,才能稍稍平息心中的郁气。
等裴安牵着马回来,万潇湘已在等着她了。
裴安把马交给丐帮弟子,对万潇湘道:“让你久等了。”
万潇湘微微一笑道:“无妨。我不过刚刚回来。不过我出去的时候,听说这江陵有一位女说书先生,口才绝佳。这份口才若以丹青水平度量,便是妙笔生花一般的活灵活现。我们便去凑个热闹,如何?”
裴安不想拂了万潇湘的兴致,自然装作兴致勃勃地道:“真有如此厉害?若你夸得太过,我可要找你麻烦的。”
万潇湘笑道:“那看来,我只能祈祷这江陵百姓没有随口胡吹大气的习惯了。不然我替他们背了黑锅,岂非不美?”
裴安与万潇湘来到那女说书先生所在的茶楼上。这茶楼位于闹市之中,四周颇为喧闹。但在这茶楼之中,却能把说书先生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裴安观她神态,也不像有武功在身。裴安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赞叹这说书先生所下的苦工。
他们来的时候,说书先生正在说数个月前发生的,易容大师乐正神秘死亡的故事。但见这说书先生把醒木一拍,扬声道:“上回说到神探刀君谨与那乐正乃是至交好友。好友一死,他自然是义不容辞地带着养女裴安赶到江南,只为还乐正一个公道……”
裴安听着这说书先生把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又说了一遍,直觉得她仿佛在讲另外的事情,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虽然这说书先生所说的内容与事实有颇多不符,但正是因为如此,裴安便把这当作其他人的故事来听,也听得津津有味。
当说书先生说到君谨正要斩下那幕后黑手的头颅的时候,裴安都已经准备要站起来拍手叫好了。
她这一声好终究是没有喊出来。
只因此时,突然有一蓬头垢面的妇人不顾店中茶博士的阻拦,冲了上来,挥舞着手中的菜刀直直扑向那说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