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康剖析完假马脱玉,丢桌子上四文铜钱,潇洒离开茶棚,不带走一片云彩。/网hps//la
姜氏兄弟让卖马人牵着马,玉器店老板拿着玉钗,随便挑几个围观者,押着骗子前往州衙。吃瓜群众见没了热闹,也各回各家了,最后只留下两个白衣少年。
看起来是主仆,二八年华面目清秀,其中一个小声说道:“小娘子,这武大郎不像个好人,他早就洞悉一切,在根宝茶楼门口,就该把骗子抓住!还是个阿谀奉承的小人,拍阿郎的马屁,说阿郎是婺州青天,居心不良!”
“难道不对吗?耶耶就是婺州青天,他说的没错”,崔小娘子狠狠白她一眼,看着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三十六计是什么书,好像是兵书,某从来没听过!还是回府问耶耶吧,想必他应该读过。
想到这,崔小娘子带着婢女离开。她是崔义玄最小、最宠爱嫡女,崔五郎的亲妹子。听崔五讲蛇口脱险,又看了白蛇传,对武康产生了兴趣。今天带着小婢买胭脂水粉,无意间遇到了武康,刚才躲在人群里,目睹他处理骗子的经过
武康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思考如何改变不良人名声。其实说起来,不良人名声败坏的根本,是雇佣他们的官府,没给够生活费。薪水吃不饱肚子,只能鱼肉乡里捞偏门儿。想要马儿跑,还不把马喂饱,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要从根本上杜绝吃拿卡要,必须让不良人有足够的收入,最起码能养家糊口。雇主加薪是无稽之谈,只能从商业上着手。武康寻思着,要不把制冰利益分些给他们?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救急不救穷,不能让他们不劳而获。
正神游天外,刺鼻的恶臭传来,马上捏住鼻子。一个仆人打扮的汉子,提着粪桶从他身边走过,走到墙边垃圾堆旁,把黄白之物倒在上面,激起无数绿头苍蝇。
武康腹中阵阵干呕,加快脚步离开。也该着倒霉,左脚踩在一堆驴粪上。看着脏兮兮的靴子,整个欲哭无泪。无奈来到旁边院墙旁,用墙角清理靴底。
眼角余光不经意间,发现两人形迹可疑。拧眉沉思片刻,好像从自己离开茶棚,这俩小子一直跟踪。难道是骗子的同伙,想伺机报复吗?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呀!
想到这武康直起身,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片刻后躲进巷子里。五分钟不到,俩尾巴果然出现在巷口,看打扮像是大户人家的佣人。双方目光交叠,两人快步走过来。
即使他们身上没武器,武康也不敢掉以轻心。左腿迈出小半步,左手按住腰刀绷簧,右手握刀柄,亮出架势蓄势待发。原主留下的唯一财富,就是一身横练的筋骨,几招三脚猫功夫,对付眼前人绰绰有余。
仆人被骇然气势吓住,一丈外停下脚步,满脸赔笑躬身行礼。一个慌忙取腰上牌子,哆里哆嗦伸出胳膊说:“武帅恕罪,贱奴是崔府家的,是五郎的车把式。”
另一个赶紧接话:“奴也是五郎的车把式!五郎在花满楼和卢三郎吃酒,恰巧见武帅处理公事。待武帅离开,让奴来邀请。刚才见武帅若有所思,奴不敢打扰,所以跟在后面,倒是让武帅误会了!”
这俩是崔五的人?玉器铺旁边确实有座酒楼,倒没注意叫什么名字。武康不敢掉以轻心,迟疑片刻冲他们喊道:“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把腰牌丢过来。没有某的许可,不许轻举妄动,如果某认为你们有危险,马上长刀出鞘!”
仆人依言照做,抱着头慢慢蹲下,小心翼翼扔来腰牌。武康左手接住,依旧没放松警惕,用眼角余光扫腰牌。确实是崔府的,暗自长舒口气,挺直腰板说道:“起来吧,既然是友军,不要鬼鬼祟祟,容易被误伤。头前带路,某去找崔五!”
跟在两人身后走向花满楼,武康再次陷入沉思。花满楼这个名字,后世家喻户晓,婺州也是妇孺皆知。婺州城最大的酒楼,幕后老板名叫卢周,字牧山,出身于五姓七望的范阳卢氏。
他老爹名叫卢甫,字怀远,是婺州的录事参军,刺史崔义玄的左膀右臂,婺州官场二把手,据说还是老崔的姻亲。这也不奇怪,五姓七望同气连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家族联姻再寻常不过。
一路无话来到花满楼,刚进包间就愣住了,婺州城官二代齐聚一堂,有头有脸的都来了!左右两边共八张榻,所谓的榻,就是四条矮木桩、撑起一张木板。
这是武康最头痛的东西,吃饭的时候盘膝而坐,像庙里佛陀那样的坐姿。家里现代化家具还没做好,他一直蹲在地上吃饭,没少被如烟主仆笑话。
左边第一张榻,坐着请他过来的崔五郎,旁边有两个小娘子伺候着第二张正是卢周卢牧山,也有俩小娘子伺候第三张空着,旁边一个小娘子,估摸是自己的座位第四张是孙三郎,司仓参军孙应元三子。司仓是管仓库、市场的,类似于工商局加粮管局。
右边第一位郑宏郑大郎,司法参军的长子,他爹是武康的顶头上司第二位孙明基孙二郎,司户参军次子。司户是户籍科、税务局、财政局的集合第三位王放王大郎,司功参军长子。司功是文化局、教育局、卫生局等集合第四位秦玉秦五郎,司兵参军五子,司兵是部队后勤部门。
众人见到武康纷纷起身,崔五快步走过来,拉着他走到第三个位置上,冲众人哈哈笑道:“诸位贤弟,这就是武康武二郎,婺州城新任不良帅。当初要不是二郎,某也没命在这里,与诸位贤弟开怀畅饮!二郎,愚兄给你一一介绍”
崔五拉着他逐个介绍,武康也是心思通透之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边寒暄边拍马屁,众二代也都笑脸相迎。入席的时候,看了眼榻上酒杯,以及半斤装酒碗,略一迟疑拿起酒坛,碗满满一碗满。
小心翼翼捧起碗,转身面向众人:“诸位兄长,某的家乡有个规矩,入席三碗酒。参加宴会迟到了,无论什么原因,自罚三碗才能入席。诸位皆是兄长,某更是罪加一等,自罚六碗。”
说罢仰头就喝,顷刻间一碗下肚,再倒上第二碗。喝酒人才培训基地高材生,这种度数的酒,喝凉水似的。一口气六碗下肚,气不长出面不改色,那叫一个酣畅淋漓。除了胃有点儿撑,膀胱有些压力,没其他不适。
二代们瞠目结舌,这小子还是人吗?整个一酒缸呀!卢怀远一拍大腿,扯着嗓门大声叫好:“二郎果然海量,愚兄拍马不及。贤弟快快入席,难得齐聚一堂,今天定不醉无归!”
其他人随声附和,纷纷夸赞武康海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畅所欲言,无话不谈相谈甚欢。武康见他们有意无意,把话题往制冰上扯,当下心知肚明。果然宴无好宴,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性子最急的郑宏郑大郎,仗着自己老子是武康顶头上司,直接开门见山:“二郎咱都是痛快人,打开天窗说亮话。某听贤弟有制冰秘法,崔五兄已经找好店铺。愚兄也想分一杯羹,一成分子就行,贤弟开个价吧!”
此言一出,欺负瞬间安静下来。卢牧山瞪了郑大郎一眼,干咳一声拍拍手,小娘子们鱼贯而出。包厢门关闭,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武康身上,肉戏开始了。
武康放下酒杯,不急不躁道:“某的人生信条,有钱大家赚!雨露均沾阳关道,独吃自屙独木桥!诸位兄长有兴趣,某自然不会泼冷水。某愿意让出”
后院突然传来女人哀嚎,撕心裂肺悲恸不已,打断了武康的话。众二代正迈向高潮,突如其来的扫兴,气的他们都黑了脸。身为老板卢牧山,认为自己被打脸,砰的一拍了桌子,冲房门咆哮:“门外的博士,给某滚进来!”
包厢门刹那打开,就听扑通一声,一伙计被门槛绊倒,来个标准的狗啃屎。他顾不上磕破的嘴皮,来到卢牧山跟前,弯着腰瑟瑟发抖。
卢牧山又一拍桌子,等着牛眼质问:“博士,何人哭泣,因何哭泣?”
伙计两腿一软瘫倒在地,脸色煞白汗如雨下,哆哆嗦嗦就是说不出话。
卢牧山暴跳如雷,抓起酒碗就要砸,崔五赶紧劝阻:“三郎稍安勿躁,他一直在外面伺候,想来不知情。这样吧,让他下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