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二年,八月十四,晴。武康单刀匹马追黄仙姑,被胯下小母马坑了,也被它从悬崖里拉出来,还搞了一身伤,总体来说铩羽而归。
小母马悠闲走在官道上,武康手里拿着一壶酒,正简单清洗身上伤口。酒是路过一家酒肆买的,是最烈的烧酒,也才二十度左右,根本达不到医用酒精的浓度。
武康暗下决定,必须把酒精蒸馏出来,尽量多储备,以备不时之需。也不知道设计的蒸馏设备,胡同里赵老丈造好了没。
清理完伤口,剩下的祭五脏庙,反正大唐没酒后驾驶。其实让他感兴趣的不是酒,而是装酒的皮壶,用一整块羊皮缝成。乔峰乔大侠同款酒壶,往腰里一挂,颇有几分侠义之风。
瞧了眼挂在西南的日头,大概下午四点左右,婺州城门六点关闭,剩下二十里不到的路程,倒也不必着急。感觉速度有点慢,轻轻夹下马腹,可惜小母马不愿挂挡,依旧慢吞吞走着。
无奈之下看向道路两边,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无数男女老少扎起衣袍,光着脚丫在水里拔草劳作。现在是八月中旬,再有个把月水稻成熟,真正的秋后就来了。
无意间发现,田里的稻穗明显比后世短很多,颗粒也不饱满。一连注意十几块水田,稻穗都是这个德行。不由得眉头紧皱,作为农村出来的孩子,常年与农田打交道,这种品相的稻子,亩产顶多二百斤。
记得如烟曾经说过,唐朝没“石”的计量单位,常用容量单位由小到大,分别为升、斗、斛、钟。都是十进制,一斛按后世来说,六十公斤左右。这些还都是良田,亩产才二斛,产量低的感人。
后世水稻的产量,动辄一两千公斤,简直天壤之别。怪不得在古代社会,动不动就是饿殍遍地,粮食产量低,抵御自然灾害能力太差。一时间感触良多,自己没袁老先生的本事,搞不出杂交水稻也没有穿越家前辈的能耐,搞不出船队去不了美洲,搞不到土豆、红薯等高产作物。
冥思苦想许久,找不到提高产量的办法!垂头丧气间,发现右边有大片荒地,差不多十亩左右。十几人挥舞镰刀除草,地里还有几大堆青砖、泥沙等。
略微思考便明白过来,这是二代们给自己的劣田,用来存储婺州城里的粪便,青砖用来建院墙和保安室。非常满意二代们的雷厉风行,同时也想到个、不是主意的主意。
到了明年春耕,把积攒的粪肥,保本儿卖给附近农夫。就算赔钱处理,只要在能接受范围,也得把这买卖做下去。田地肥料到位,农夫就能多打些粮食,来年就能少饿两天肚子。
一路无话回到婺州,骑马来到工匠胡同,又看到许多怪异情况。十多个人推着架子车,车上装着青砖、沙土等建筑材料,看方向应该是去自己家。当下也明白过来,这应该是许老丈找的人,明天就开工建火炕了。
跟着他们来到家门口,因为门前有台阶,架子车只能停在外边,工匠排成队人力接龙,一点点转移材料。院子里也有许多人,其中老少两对夫妇引起他的注意。老年夫妇五十岁左右,青年夫妇三十多岁。他们身穿麻衣,指挥着搬运工人,看起来就像宅院主人。
武康抬头看了看门楣,是自己家没错啊。正想下马问问,不经意瞥院里柳树上,有个小姑娘被麻绳拴着。仔细一看还认识,正是今天在南城土地庙,被自己气哭的骗子同伙。
武康觉的脑子不够用,这小丫头片子咋跑我家了,怎么又被捆绑双手、拴在柳树上?疑惑间东面的厨房里,不良人周浩走了出来,来到小娘子跟前,递给她一个炊饼。
小娘子接过饼狼吞虎咽,周浩撇撇嘴哼了声,转头发现门外的武康,楞了片刻马上转身,扯着嗓门冲正房喊:“小娘子、诸位兄弟,武帅回来啦,都赶紧出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院子里顿时炸开锅,小翠跑出正房,一溜烟跑向这里。七八个不良人紧随其后,那一家四口也跟着,众街坊也停下手里的活儿,一股脑全涌过来。
众人纷纷躬身见礼,搞的武康当场懵逼。小翠看到武康狼狈模样,又看到殷红伤口,哇的一声哭了。
武康有些头大,伤在我身上,你哭什么。从马背跳下来,把缰绳递给姜大牛,微笑着安慰道:“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俺的命硬的狠嘞!如烟在忙什么,我的兄弟来了,她身为女主人,怎能如此怠慢?”
小翠一见武康挑主人的理,马上忘了哭鼻子,急不可耐辩解:“郎君误会啦!司法参军家的郑大郎,派人过来邀请娘子,去商议咱们冰店的事。没过多久,郑大郎送来几个奴婢,就是他们”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郎君见礼”,小翠掐着腰,呵斥那两对夫妇。四人赶紧行礼,身后还跟着三个年轻人,应该是他们家的第三代,两个十五左右的少年,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娘子。
等他们见完礼,小翠叽叽喳喳介绍:“他们都郑大郎送来的,还是一家子人,世代都是行医的,因为官司贬为奴籍呀!你们都是郎中啊,赶紧给郎君看伤呀!”
“不急不急,我的伤不急”,武康制止小翠,效仿卖好书的刘黄叔,摔阿斗虏赵云忠心。
默念演员的自我修养,看向姜大牛说:“受伤的兄弟都安排好了吧,郑参军有没有安排郎中?如果没有赶紧去找,诊费、药费本帅垫上,不能让弟兄们流血再流泪!”
还别说,效果杠杠的!众不良人眼圈都红了,姜大牛抱拳哽咽道:“跟着武帅干,是弟兄们的福气。武帅您请放心,郑参军已经安排妥当,抚恤铜会很快发下来。”
武康满意点点头,透过人群看了眼,那个捆在树上的小娘子,问姜大牛:“她是怎么回事,怎么带到我家了?郑参军和崔公过问案情了吧,他们怎么处理的?”
姜大牛回道:“郑公和崔公问过了,案子也判下来了,定为装神弄鬼的骗子。那四个汉子负隅顽抗,被弟兄们当场格杀。她本来要杖刑六十,坐三年大牢,崔公念其年少无知,免去杖刑。小娘子也不能关牢房,崔公就把她贬为奴籍,送到您这了。”
小娘子不能关牢房?武康颇有些不解。姜大牛心思通透,凑过来压低声音说:“武帅容禀,女人要是关牢里,和砍她们脑袋没啥区别!劳狱中的狱吏禽兽不如,这小娘子才九岁,要是关进去,不知道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
武康当即恍然大悟,唐朝可没有未成年监狱,也没有女子监狱,更没有女性狱卒。这姑娘要是关牢里,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了眼捆在树上的女孩儿,吩咐周浩说:“去把她放开,小丫头片子翻不起什么浪,本帅也不会虐待奴婢。”
周浩依言而行,武康又让街坊们去忙,不要耽误火坑工期。等他们继续忙碌,把马缰绳交给许三郊,吩咐道:“这匹马是崔公家的,我强借去追黄仙姑,可惜让她逃了三郎帮我去一趟崔府,把马匹完璧归赵。如果见到崔公或崔五,告诉他们一声,本帅明天登门道歉!”
许三郊应下,牵着缰绳正欲离开,武康又让他稍等,看向小翠吩咐:“弟兄们难得过来,去多买些酒菜弟兄们都不要走,留下来吃晚饭。三郎快去快回,把马送到崔府,直接来家里吃酒!”
不良人顿时喜形于色,纷纷嘿嘿笑着点头,他们知道武康的脾气,也不说不痛不痒的客套话。
小翠插话道:“回禀郎君,赵老丈、赵大郎来过了,把您定做的桌椅送了过来。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在东厢房安置好了。郎君,要不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