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元帝坐在戚贵妃床榻前,也不看她,只是转动着自己拇指的扳指“既是生病为何不去请太医?”
戚贵妃柔柔弱弱道“臣妾这是旧疾。”
晋元帝莫名笑了笑“旧疾?朕许久不曾见贵妃犯这旧疾了,朕瞧着莫不是心里有事才引发了旧疾。”
说着他微微抬眸,眼眸森森地看着戚贵妃的眼睛,戚贵妃脸色微微一变,没来由的一颤,轻声问“陛下瞧着臣妾有什么心事?”
她小心打量着晋元帝的神情,却是什么也看不透。
晋元帝移开目光,不知看向何处,却极为耐心的和戚贵妃说着话“贵妃处理后宫事宜,替朕安定后宫,后宫诸事繁杂,朕猜贵妃的心事就是这后宫里的事。”
戚贵妃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又赶忙笑着道“能替陛下分忧,臣妾很是高兴。”
晋元帝“朕也高兴。”他话语一顿,又道,“如今后宫再添喜事,妍淑媛有孕,朕心中着实高兴,朕膝下公主虽多,可皇子只有老二和老三两个,若是能再来一位四皇子就好了。”
戚贵妃霍地一下瞪大眼睛,又急急敛住自己外泄的情绪,她掐住自己的掌心,呼吸一瞬不顺,却还是顺着晋元帝的话道“臣妾,臣妾也希望是位皇子。”
晋元帝看了戚贵妃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朕希望这位妍淑媛腹中的孩子可以平安出世,不会如你当年一般,留下悔恨。”
戚贵妃身子一僵,浑身血液一瞬凉了下来,身子透着无尽的寒意,她张了张嘴“是臣妾无用没能保住那个孩子。”
晋元帝忽地站起身子,身子僵硬地如同积着沉郁的火气,他看着窗格透进来的光芒,沉浮着细小的浮沉“朕以为到现在了你会讲实话。”
戚贵妃惨然一笑,扬起头道“臣妾说的就是实话,臣妾无用不能保住这个孩子。”
晋元帝猛地转过身子,弯腰一把上前掐住戚贵妃的脖子,片刻后,又变为轻轻摩擦着。
戚贵妃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胸口起伏不定,而心脏却是剧烈跳动着,恨不得从胸腔破开,她大口喘着气,仿佛那么一瞬,她真的以为晋元帝会掐死她。
“那个孩子的母亲确实无用。”晋元帝并未收回手,心底升起一丝背叛、失望、痛恨……
“他的母亲不仅无用,而且还是杀害他的凶手。”晋元帝眼底充血,良久才平静下来,叙述着这个事实道。
此刻戚贵妃脸上的柔和,忽然褪了个干净,转变成了一丝阴郁和森森的冷意,她痴痴的笑了,抬手抚着刚刚晋元帝掐着她的脖子。
“陛下既然已经知道又为何还要来问臣妾?”
晋元帝闭了闭眼“朕以为你一直是一个贤德纯良的女子,当初那个孩子失掉,你那般哀痛,还几日不曾吃喝。”
戚贵妃扯着嘴角笑着,笑着笑着眼眶就湿润了起来,眼泪也顺着落了下来“臣妾当时是哀痛至极,因为太医告诉臣妾那是一个已经成形的男胎,若他能出世,就是皇长子,可即便臣妾狠心,可没能用他扳倒谢濯。”
她在说最后二字时,眼底恨意不显,浓郁地几欲漫延身子每一寸地方。
戚贵妃看了晋元帝一眼,还残存着眷恋和爱意,那已然成了她心里的执念和魔障。
“若不是陛下当年盛宠谢濯,臣妾又何出下策,用自己的亲生骨肉来设计陷害她,那个孩子的死,陛下手里也沾了一分血。”
“有谢濯的地方,陛下从来都看不见臣妾,臣妾即使站在你面前也是多余的,就如同御花园里的杂草不值得你留恋,随时都会被别人拔除。”戚贵妃捂着脸,指缝滴下眼泪,还是在笑着说话。
“谢濯死了,陛下看得见臣妾了,可是为什么陛下忘不了她?就连在睡梦中陛下也是在唤她的名字,对和她长得相似的人也是那般迷恋,臣妾不甘心,臣妾恨。”
“臣妾也希望有一日,你能用看着谢濯来看臣妾一次。”
晋元帝内心的责骂与愤怒在这一刻却是发泄不出来了,他静默片刻,不再听戚贵妃说话。
一步一步往外走道“戚贵妃身体不适,着在华荣殿静养,六宫事宜全权交由淑妃处理,无旨不得探望。”
眼见着晋元帝就要走出殿内,戚贵妃趴在床沿高声哽咽道“臣妾,谢陛下隆恩!”
殿门关上时,戚贵妃抹掉自己的泪水,勾着唇角在昏暗中淡淡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