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寂在门口没等多久就听到了衙役返回的脚步声,只不过随他出来的不是周寂要等的砚秋和张了了,而是一位身材略显富态,留有山羊胡的中年男子。
周寂一眼望去,此人肌肉略显松弛,只是剑眉之下的一双眼睛,将整个人的气场变得锐利不少。
李彧很早之前就听说过周寂的名字。
他是砚秋的二伯,也是宗室当中唯一一个放弃封爵步入官场的皇室宗亲。
来竟州之前他便是嘉州知府,前几日收到砚秋来信以后,便向朝廷递交文书,平级调到了竟州。
当周寂在看他的时候,他也仔细打量周寂。
身材修长,相貌俊秀,眼眸清澈之余却有种与尘世格格不入的疏离感。这种平静和淡然让李彧感觉到了一丝新鲜。
以往这样的眼神他只在勘破红尘的居士身上见过,但这些人大多都已行将就木,即便有些返璞归真的达者,也能从他们身上嗅到那种历经沧桑的感觉。
李彧只凭一眼就看得出周寂肉身与年龄相符,绝不是那种天人化生的老怪物,也不是被人夺舍借尸的大魔头。
确认了这一点,李彧就彻底的放下心来。
他与靖王的观点相同,儿孙自有儿孙福。
只要不是什么修行了千百年的老妖怪出来装嫩,一切都好说。
嗯,很好说。
李彧点了点头,笑道:“你就是周寂?”
周寂从砚秋的留信中知道了大概的情况,抱拳施礼道:“见过李大人。”
“不必见外。”李彧将周寂虚抬起身,捋须笑道:“你是砚秋好友,也自然是我李家的客人,砚秋平日叫我二老头,你要是喜欢也这样称呼吧。”
周寂摇了摇头,道:“长幼有别,在下还是称呼李大人吧。”
对于周寂的拒绝,李彧不以为意,二老头这个称呼是家里人的昵称,倘若周寂叫他二老头,他会将周寂视为家中后辈,心态上会亲近些。若是不叫,他只会把周寂当做砚秋的朋友,态度也不会因此而厌恶。
“这些天砚秋和了了一直在等你,刚才我已经让仆从去后衙叫她们去了。”李彧摆了摆手,招呼道:“周公子,你也随我先进去吧。”
周寂跟着李彧穿堂过户,看着府衙内的各种陈设,一路上神情自然,没有什么东张西望,这让李彧略显满意。
这周寂虽为白户,不说别的,光这份淡泊宁静,整个嘉州府的小辈,就找不出几个来。
府衙大堂是知府处理公务的场所,两人并没有久留,李彧特意带周寂从大堂穿过也正是为了观察他的心性。
穿过大堂,便是后衙的一处花园,砚秋和张了了刚听到周寂回来的消息,正领着丫鬟匆匆往前院赶。
一行人刚好在花园中相遇,看着神情气息终于有了波动的周寂,李彧颔首轻笑,道:“人我已经带到了,小丫头怎么谢我?”
砚秋皱了皱鼻尖,娇声道:“大不了回去以后,我再挖一坛酒送你就是了。”
李彧哈哈大笑,摆了摆手道:“酒就不必了,你爹给你埋了三千坛女儿红,你这些年挖出来了近两千坛,剩下的还是留着出嫁用吧。”笑罢拂袖离去。
砚秋瞅了眼似笑非笑的周寂,眯起眼睛,道:“怎么,你也想喝?”
周寂装作思忖的模样,摇头道:“只可惜我滴酒不沾,要不然还真想尝尝这窖藏十六年的女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