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渐渐散去,但那乱草中却再无动静传出,好似木魁已经不在其中。
聂真君并未感觉到剑尖刺入人身的触感,但他艺高人胆大,迈步探入草丛,举剑再一横扫,整片树林登时从中折断,尘土飞扬中,只剩与聂真君肩头等高的木桩出现在视线的尽头。
“突木桩?”
聂真君一眼就认出远处木桩的来历,顿时面色一冷转身看向别处。
果不其然,东西南北四方八面,每一处都有一尊,从天空鸟瞰,以他所在位置为中心犹如八卦图样,将他团团围住。
“你想借突木桩布微尘阵,未免也太不把本座看眼里了!”聂真君暴喝一声,身后浮现出一尊金色佛主法相,模样与气息俨然与汴京城法度寺里的慈航普度像一模一样!
这一声暴喝融入了聂真君暗中修行了多年的佛法,声若雷霆,扩散开来,震荡虚空,震荡草木竹石,无数林间的微尘,在这股震荡力量下,悬浮起来,以一种超高速来回颤动,这股颤动感染了山林中的所有一切,包括隐匿在草木中的木魁。
他闷哼一声,身处的木桩砰然粉碎,因为木桩也感受到了震荡无比脆弱,即便他不自觉将力量泄入布置阵法的木桩之中,可还是依旧饱受那股颤动力量的摧残,口中鲜血不住流出来,丝丝清香四溢,那些被波及的草木得了血气,竟然灭了又长,长了又灭。
木桩已毁,沾染了他气血的草木迅速生长,缠上了翠绿的藤萝,迅速成为新的木桩。
可就在这新旧交替的时候,原本阵法中生死伤门的转换也出现了一丝错位纰漏。
聂真君抓住这一丝纰漏,折光剑剑随意动,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朝木魁所在的位置疾射而来,剑莲在虚空绽放,犹如一根丝线勾勒出一朵透明的莲台,悄然绽放在木魁身前。
木魁在吐血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体内的脏腑出现了许多裂痕。
这会儿虽然已经恢复,但聂真君的折光剑也已赶到,剑尖所过之处,隐匿的透明剑莲,让木魁不敢有丝毫大意,身影暴退的同时,手中印法结成,一指点向刚刚补充完毕的木桩。
嗡!
聂真君的折光剑差值分毫的停滞在木魁额前,八道光柱冲天而起,组成一轮玄奥阵法,光芒流转间将聂真君的剑意尽数消磨,就连聂真君手中的折光剑也在某种玄奥的力量下显现出完整的样貌。
聂真君在阵中,只觉眼前突然一恍,原本应在他面前的木魁突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混沌,恍恍惚惚,灵气断绝。
不好!微尘阵开启了!
聂真君眉头一皱,当即收剑止步。
他自己本就是玄心宗宗主,对于微尘阵的演化了熟于心,阵法分两层,一层是抽取周边灵气护山御敌之用,平日玄心宗所用的便是的这一层阵法。
另一层便是以太皞乙木为阵眼,主攻杀伐之用的微尘青木阵,他半年前借义子暴毙之由把蛊灵从自己的元神诓离,为得就是调整微尘青木,用来伏杀从汴京归来的蛊灵。
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当日就在他调整好护山大阵,放松警惕的时候,木魁化作周寂模样从他眼皮底下盗走太皞乙木,导致他一路奔波至今,偏偏落入木魁布置的杀阵中。
微尘阵阵中雾气萦绕,灵气断绝,周边的雾气也如同有生命一般将聂真君紧紧裹住,不断的腐蚀护体真气,试图将他体内真元抽干。
聂真君不知自己目前所处位置是阵中哪一方位,所以不敢贸然行动,他知道只要他不动,木魁就只有调整阵门将他逼入死门,可一旦阵法波动,他就能依靠自身对微尘阵的感悟从中窥出破绽,找到之前被他震碎的那一尊木桩。
木魁在阵外看着聂真君在阵中停下脚步,不由皱了皱眉,他也知道刚才自己重新演化的木桩是这座阵法最大的破绽,一旦变阵,聂真君恐有所察觉,所以一时也不敢妄动。
两人就这么相隔咫尺,相对而立,他的眼神对着聂真君的双瞳,没有擦出惊天动地的火花,但聂真君的精神却随着木魁的青木微尘阵布下,透过合道境对天道流转的感悟,捉摸着整个阵法的演化。
木魁也不着急,就任由聂真君一直紧绷神经,他在阵法外能通过满山的乙木之气迅速疗伤调息,而聂真君在阵内灵气断绝,只能依靠本就受创的元神警惕不知何时袭来的攻击。
直到木魁将斩去一半的右臂恢复,已是夜幕降临,朦胧的月光透过蒙蒙的薄雾洒下,显得整个山林一片昏暗,木魁抬头看向天上的朔月,缓缓起身。
天光昏暗,折光不显。
聂真君,连天命都站在我这边。
聂真君在阵中突然感觉一道奇异的波动从身后闪过,即便木魁百般遮掩却还是让他捕捉到了阵位转换的瞬间。
冷哼一声,聂真君眼眸中金光绽放,苦修多年的最后一道佛光注入折光剑内,原本显露剑型的剑身再次消失,只剩一道淡淡的金线在雾气中穿透而出,刚好钉在生门与死门的交替之间,将一尊青藤缠绕的木桩在浓雾中显露了一丝边角。
折光化影,玄心正气!
聂真君人随剑动,整个人融入这道金线中,一闪即逝,转眼已冲破青藤木桩,出现在木魁面前。
可没等他停下,就感觉背后一点刺痛,犹如针扎般轻微,穿透折光剑意,穿透护体真气,从他前心破体而出,带着几滴猩红的血珠,飞溅到了木魁手中。
咳!
聂真君低头看向胸前被穿透的伤口,赶忙从袖中取出玉枝,想要借太皞乙木的力量恢复伤势,然而当他将玉枝握住的同时,其余七尊木桩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般,蜂拥而来,齐齐塞入那原本只有手指粗细的伤口,将他整个人瞬间撑爆。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