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戾的声音传出铜塔,在院中回荡,原本冷清的角落突然涌出一群妖气四溢的蜈蚣朝塔前的人皮挤去,转眼就将其撑成一个皮肤灰败,面无血色的苍老僧人,嬉笑道:“谨遵老祖宗法令。”
汴京城外,洪河之畔。
周寂与张了了沿着官道朝泰州的方向行去,张了了歪着头看向周寂,疑惑道:“公子刚才随手就将慈航普度的偷袭化解,为何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周寂苦笑道:“那可不是慈航普度本尊,甚至连分神都不算。适才法度寺上空的佛像有些像是元气幻化,又好像一尊神灵,可比起真正的神灵而言,实力又逊色不少。”
从李泽那里听说过规则之说后,他当然明白这座佛陀法相所缺少的,应该就是神道册封,可即便如此,也依然让人有些不可思议。
糅合了道佛神三种力量创造出的佛陀,虽然浑身上下并无法力波动,但驱使的力量却是比法力更加恐怖的人道国运。
唔幸好提前来了一趟汴京城,要不然在与慈航普度交手之时,突然冒出这种东西,必然要吃大亏了。周寂长长的舒了口气,看向张了了,笑道:“不过还好,有了李河伯所赠的灵物,正好能与之相克。”
说到这里,周寂突然觉得心神一跳,莫名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从元神深处升起,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低头掐算却也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是从而来。
“公子公子!”张了了在旁看着周寂终于露出笑容,却又突然失神,不禁露出担忧之色,轻声唤道。
这种感觉突然而至又突然消失,周寂来不及细想,只是摇了摇头,对张了了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些事。”
两人骑着骏马在官道渐行渐远,而大江另一边的江口县砚秋却与另一个她从未想到的人不期而遇。
江口县位于庐州城外,庐州城有着大江入海口最大的渡口,靖王府在此地亦有船舶生意,所以砚秋并未选择在庐州渡船,而是选择了较为偏僻点的江口县渡口。
崂山道位于泰州府境内,从此地走最为便捷。
砚秋看着慢慢靠近的泰州渡口,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微笑,而途径此地的木魁见到立于船头的砚秋,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贫道木魁见过郡主。”木魁脚步一点,从岸上消失不见,声音落下时,整个人已经站在了船檐上,身影犹如鬼魅,令人猝不及防。
砚秋也被突然出现的木魁吓了一跳,据她所听到的消息是木魁曾在衍县伏杀过周寂,并且叛出玄心宗被人称为魔魁。
至于后来的种种变故,犹如她身在枣头山别院,消息匮乏所以知道的很少。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伏杀过周寂的人,与她是敌非友。
伸手抚向腰间,铜铃传出一声清脆响动,砚秋侧过身子,神色戒备道:“我是该称你为魔魁,还是木魁?”
木魁目光扫过砚秋腰间镇魂铃闪过的荧光,笑道:“魔魁这个名字已经被周寂袭杀在东海海沟里面了,贫道现在仍是木魁。”
砚秋这些天修行,虽然境界没有变化,但真气已经饱满,距离化神境只差临门一脚,神魂蜕变之余,依稀能感觉到对方毫不掩饰的妖气泛滥。
冷笑一声,砚秋注意到木魁提及周寂时眼中的异色,心中戒备更胜,“那木魁道长前来泰州不知所为何事?”
木魁面带笑容,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在他本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几道血丝从眼角悄然浮现,缓缓向瞳孔靠拢,以至于脸上的笑容也显得狰狞了几分,“贫道本想去汴京拜会故友,只是一路上都在烦恼要带去什么礼物,无意间见到郡主,心中欢喜所以便来打声招呼。”
砚秋心中一跳,感觉到极度的危险从木魁眼中散出,下意识的便想转身逃离,可如今渡船还未靠岸,向后是数十里的泱泱大江,想逃又能怎么逃呢?
看到砚秋眼中的惧意,木魁脸上的笑意更甚,眼眸中血丝悄然密布,猩红的双目虽然看向砚秋,其实更多的注意还是来自嘉州府的方向。
当初聂真君为了拉拢靖王,送于王府一柄上品法剑,而靖王则把那柄法剑交予砚秋认主,以他目前的实力虽然不惧法剑之威,但他担心的是触发法剑时会不会引起玄心宗的长老们注意。
想到这里,木魁知道此事绝不能拖,没等砚秋反应过来便飞身而起,木质的渡船突然间支离破碎,一块块木板漂浮水面长出无数青藤枝蔓,朝向下跌落的砚秋缠绕而来。
砚秋提前早有准备,见木魁暴起出手,便当即将铜铃摘下,一声犹如钟鸣的巨响从体积不到巴掌大小的铜铃中传出,一时间,声震百里,掀起水浪滔滔。
砚秋修为不到化神,尚且无法凝聚法力,这一击已经差不多耗去体内七成真气,本以为能为自己拖延一点时间,让她能躲入水中潜逃。
可她没想到的是化神境与练气境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只见木魁完全无视了犹如实质般扩散开来的声浪,随手一挥便将气浪完全打破,另一只手探出,无数枝蔓从掌心延伸而出,散落在砚秋周边的破碎木板随之聚拢一处,片刻间就已经出现组成一桩囚笼,将她困入其中。
直到这时,天外才传来一阵喧嚣轰鸣,远处云层激荡,在一道彩光之下左右分离,裹挟着堪比化神境中期的法力朝木魁所在的方向呼啸而来。
木魁面露冷笑,伸手拈起玄心剑诀,在剑光临近之前,水面突然穿出一柄乌黑色的古朴石剑,挡在了木魁的身前。
上品法器终究只是法器,论及材质又能比上先天五行之一的苍辂厚土。
木魁学着周寂以苍辂厚土打磨出的石剑质地堪比灵宝,一击之下,法剑崩出一块缺口,朝砚秋的方向倒飞而出,锃的一声插在了囚笼之上。
木魁手持石剑,踩在一截木板上浮于水面,挥袖将四处逃亡的落水之人尽数诛杀,只留下砚秋神色莫名的看向身旁的断剑,似乎已经被吓呆了。
“郡主,且随我走一趟吧。”
砚秋看着缓步走来的木魁,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任由囚笼表面的荆棘划破手掌与手臂,强忍着剧痛握住了插在囚笼上的半截剑身,一缕若不可见的金光从指尖亮起,细细的金粉随指尖触碰流入断剑,顿时将融成一团铁水,聚拢在了砚秋的掌心。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