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规定流程，原型义体需要经过至少三天的实践检验，保证稳定性后才能供给实装，但鉴于韩谱可能给自己的报复，唐泽决定立刻进行实装手术。

创伤医疗这样以合成人为主体的公司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决策人员的思维方式高度统一，对于唐泽的要求，决策层在考虑了仅十分钟后就给出了同意的意见。而意见一经下达，整个光谱街分部工坊的相应流程便没有任何阻碍地开始移植程序。

签署了手术同意书后，唐泽的意识通过颈后脑机接口进入了工坊的网络中。身体则被自律机器人运送到手术室中，李斯特跟随身体全程监控身体的各项指标。

工坊给唐泽形成了一个电子化躯体，他用自己的右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触感像是按上了一块粗制橡胶，身体的感觉也被钝化，只能感受到模糊的压力。

“说实话，这种感觉很奇妙。”站在手术室的观台上，唐泽对身边的华盛顿说道。

“在我这样的老合成人眼中，这样才是世界的真实样子。”华盛顿打了个响指，两个空玻璃杯出现在他和唐泽面前。“思维和现实的界限并不总是泾渭分明。”

华盛顿拿起自己面前的空杯，杯中开始凭空出现鲜红的酒液。唐泽学着他的样子，拿过自己的杯子，杯中出现数颗冰块，然后注满纯水。

“敬义体。”华盛顿道

“敬真实。”唐泽回道。两人喝了一口杯中液体。

冰水的口感非常真实，唐泽甚至能感受到冰凉的触感从口腔沿着食道向下。唐泽看向华盛顿，目露好奇。

“这就是意识的神奇之处，你在虚拟网络中的一切个人感受都是基于你的主观想象，你认为冰水的味道是冰凉的，那么你就会得到冰凉的口感，电子脑通过纳米技术接驳在你的脑神经上，它会为你模拟你想得到的一切。”

“听起来，这个真实世界还挺唯心的。”

“哈哈，正是这样，虚拟网络中的人们失去了现实作为参考，自己的想法便成了唯一重要的事情。常在虚拟网络中的人甚至可以训练自己的思维，得到与现实世界完全不同的体验。”华盛顿这样说着，然后他的电子化身体闪烁了一下，原地消失，出现在了百米外楼下的手术室中。朝唐泽招了招手。

“训练思维？”唐泽若有所思，然后试着说服自己想出现在华盛顿身边，却发现自己一动不动。

“虚拟网络游览第一条，自我是第一真实。”华盛顿开口，声音却出现在唐泽耳边。

“有意思。”唐泽闭上双眼，他开始想象。

他想象自己开始迈步，走下楼梯，他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地板与脚的接触，他想象自己穿过门廊，穿过隔离门，缓步下楼，来到了手术室中，华盛顿正站在自己肉体的身边。他似乎能看到无影灯的强光闪烁。

“做得好，虽然慢了点，但你成功了。”华盛顿的声音传来。

唐泽睁开双眼，他发现身边的景象已经发生了变化，他不知何时来到了楼下手术台边，光亮之下，紧闭着双眼的自己正躺在手术台上，无数机械手正在有序拆除自己原来身体的部件。

“自我是第一真实，我大概明白了。”唐泽笑道。

所谓第一真实，即虚拟网络中一切都是幻觉，电子脑通过脑机接口与外界环境中的传感器连接，传感器无处不在，但电子脑只能选择其中一部分给唐泽看到，如果选择了手术室的传感器，唐泽就会身处手术室，如果选择看台的传感器，唐泽就会身处看台。

而想象和确定的过程就是通过意识命令电子脑如何选择传感器的过程。

华盛顿点点头，然后轻拍了一下手术台，唐泽的真实身体变成浮在空中的光点，然后分解成各部分的三维电子图。

“来看你的改造流程。”这样说着，除了电子图外的场景全部陷入了漆黑。

以唐泽电子脑为中心，上千个由光点构成的义体元件呈圆形轨道运动着，不时有一个部件从轨道上脱落，组装在唐泽电子脑上的附件上，逐渐拼凑出一个人形。

“你的设计大胆，肌肉群落的运动方式和常规人类完全不同，而你的大脑还停留在过去的肌肉控制模式，说实话，我是反对你现在就进行手术的。”华盛顿说道。

“我是一个乐观主义者，不会有事的。”

不速之客的棘手之处就在于他们从不会等到你状态最佳时出现。唐泽必须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