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妘心中思量着要怎么和这两个人说,只能缓缓说着“我恨不得在眼底下画上了乌青,也好让老太太和太太可怜我被四姑娘抢了未婚夫婿,用了脂粉上了胭脂,气色倒是好了,还怎么让老太太和太太疼我呢?”
碧霞点头,将脂粉收了起来。
安妘穿了一身浅碧色的衣裙,照着昨日也带了面纱,因还在病中,便由碧霞碧果一左一右的扶着到了老太太的屋里。
老太太的屋子在内院中厅的西边,叫万寿堂。
安妘来得早,到了万寿堂的院子里的时候,往正厅一看,只见了屋中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端坐在高位上,旁边站着一个精神的老妈妈,左右两边各立着四个十来岁的小丫头。
国公府的老太太是郡主出身,宗室身份,封号为燕宁,嫁人之后也每日按着宫里的规矩,每日卯时三刻便起身。
安妘被丫鬟扶着进了正厅当中,福身请安,燕宁郡主抬手“你们快把三丫头扶起来。”
碧霞将安妘扶着坐到了一旁,燕宁郡主看着安妘叹了口气“昨日听人说你病得厉害,想必今日还没好呢,怎么不在屋里好好歇着养病?”
安妘低头,声音也不大,透着委屈“我虽然病了,可是心里委屈得很,只有见了祖母才能好些。”
燕宁郡主自然知道安妘因为何事委屈,只能摇头道“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虽然一直说是你的,可若是缘分不够到底是不行。”
燕宁郡主刚说完话,只听见门外有人笑道“我刚来就听见老太太教育孙女,也是赶了巧了,这样金贵的话儿,我可得好好记在心里。”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看过安妘的大奶奶,大奶奶娘家姓张,嫁给了公府里的嫡出大公子,叫安珏,府里人都叫她珏大奶奶。
珏大奶奶进来后,燕宁郡主笑道“你已经是我家的媳妇了,再多听个一百句也是没用了。”
安妘起来朝珏大奶奶行礼“嫂子安好。”
珏大奶奶笑着将安妘扶回了坐上,又走到燕宁郡主面前“老太太教得道理自然是好的,只是我这妹子命苦,若不是老太太心里还记挂着,这丫头在这府里只怕早没命了。”
燕宁郡主叹气“休要胡说,这样的勋爵人家,断然不能让家里的孩子出事,说到底无非是姊妹之间龃龉,只要能调停好了,日后肯定能相安无事。
说到这里,燕宁郡主看向安妘“妘丫头,你过来。”
安妘起身,后面的碧霞扶着安妘到了燕宁郡主面前。
燕宁郡主道“林家人和你爹说好了是你,便合该是你,但林家出尔反尔,又拿着权势压人,可恨咱们公府只有面子,没有里子,不过是仗着有个爵位,所以,只能应了他们的要求,但这样拿着姑娘们的清誉和婚约不当回事的人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你也不必太过可惜。”
安妘从未想到这位老太太竟然如此通情达理,心中十分感动,本想着开口诉说一下自己的感动,却听见燕宁郡主身旁的老妈妈笑道“四姑娘来了,怎么不进来?外面的风大,别冻着姑娘。”
安婉进来后,安妘不但特意向后退了退,还垂下了头,看起来可怜得很。
故而安婉问了燕宁郡主安后,也没有坐,也没有走到燕宁郡主身前凑热闹,只低着头哽咽道“我方才在外面听见了祖母的话,心里难过,三姐姐因为我受了这样的侮辱,我恨不能死了谢罪。”
垂着头装可怜的安妘撇了一下嘴,拿着娟子放在嘴边咳嗽了起来,那咳的,在旁人眼里,仿佛她能把心给咳出来一样。
珏大奶奶在一旁给安妘顺着气,扭头和安婉说道“你既知道三丫头心里难受,老太太方才一两句话给哄好了,怎么一进来又提起来?”
安妘将娟子放了下来,止住了咳嗽,声音听着绵软无力“我知道四妹妹心里疼我这个做姐姐的,所以昨日我病的时候去太太门前跪着求一个大夫,也一定是妹妹在太太那里求了情的。”
正擦眼泪的安婉抬头看向安妘,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而此时,又有一个穿着不俗的妇人,进来给老太太请了安。
珏大奶奶笑道“太太今日起得倒是早。”
太太是国公爷的正房夫人,娘家姓康,外头都叫做康夫人。
康夫人听了珏大奶奶的话,笑了一下,看着安妘“幸而是起得早了,要不然也不知道还有人在背后说我这个当家主母苛待庶女呢。”
正位上坐着的燕宁郡主脸上没了笑容,扭头看向安妘“妘丫头,你仔细说清楚,正房夫人苛待庶女的名声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样的事情不能含糊。”
安婉心里惧怕自己的事情暴露,上前一步道“祖母不必着急,太太是最面软心慈好说话的人,怎么会苛待庶女呢,定是三姐姐昨日病得昏了,记差了。”
康夫人手上拿着娟子,笑容也是和善“我也想问问妘丫头,为什么一来我那儿,二话不说先跪了下来?昨日公爷设宴招待一起和他编撰史书的翰林院大人们,宋家大公子携了家眷来的,他的夫人正与我在屋里说话,还好月影机敏出去看了看是怎么回事,要不然我这苛待庶女的名声可是要传遍整个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