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罗方伊,向北的心情就跟着阴沉的天气一样,怎样也无法好起来,伤口还在痛,心情也压抑。
坐公交就算了,自己这副狼狈模样,恐怕会把司机乘客吓到,以为遇见了诈尸。向北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他检查了一下伤口,已经被雨水泡肿发脓,必须找个诊所简单处理一下。
纵火案究竟是什么人干的?骆景晨每次都是跟谁通风报信……一路上,所有这些问号在他脑中不停盘旋,却没有丝毫线索。不过,有一点可以确信:骆景晨不是一个人,他虽然没有道出幕后主使,但是线索已经浮现,好戏才刚刚开始。
还有罗雨辰口中的黑衣人,倘若罗雨辰不是眼尖手快,躲过了那块石头,他现在恐怕不只是脑门开花那么简单,而是直接去见马克思了。这人是谁?跟骆景晨有没有关系?
整件事越来越错综复杂。一个谜团刚刚解开,又有一堆谜团浮现,到底该笑还是哭?简直要哭笑不得!向北觉得自己需要发泄一下。他在小区附近的诊所内包扎好伤口,进了楼里,没走两步又调转身子,去了那家小饭馆。
“四哥!”
“来了啊,”老板已经很熟悉向北的套路,“还是老样子?”
“嗯,老样子。”向北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今天要不要喝点儿?”老板姓张,四十郎当岁,虽然干着底层人的体力活,穿得也邋里邋遢,却像个文化人一样整天戴着一副眼镜,因此有了个绰号张四哥。
张四哥比向北大几岁,上有四个老、下有两个小,中间还有一个老婆嗷嗷叫,正值一个人被掏空、被压榨的黄金时代,因而他整个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成熟不少。
秃顶、白发、大肚腩、各种腰酸腿疼的病……除了没钱之外,凡是油腻中年的必备标签,他一样没落下。
“老弟,今天这是咋啦?灰头土脸,衣服也破了,这胳膊……也受伤了?”张四哥毕竟多了一副眼镜,一眼就看出向北不对劲。
“没啥,白天出去干活,赶上了下雨天,挨浇了,”向北没有多说,自己那点事没啥可炫耀的,“四哥,俩小二吧。”
“好嘞。”张四哥应声离去。
俩人已经十分默契,一个眼神就能确认对方的需求。
小店有小店的生财之道。这样的饭馆其实没啥特色,炒饼、烩面、炝豆芽都是些家常菜,靠的是油多盐重吸引顾客。平时能光顾这里的,多是些靠着体力挣钱的低收入群体,吃好吃饱就行。你要是搞个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他们反而吃不惯。
不一会儿,酒菜备齐,陆续上桌。
向北闻了闻,真香!还是熟悉的配方满满的地沟油味道,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开动吧!呃……不过酒好像少了一瓶。
“四哥,怎么只有一瓶?”向北诧异,以为张四哥记错了。
“你先喝着,不够了我再给你。”张四哥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经过几次背着醉到不省人事的向北回家之后,他已经十分清楚这个老主顾的真正实力。
“那就一起喝吧,四哥,我看你这也没啥生意。”向北倒是实在。
“不啦老弟,酒多误事,后厨还有事情要做,你自己慢慢喝。”张四哥也有酒瘾,他那个将军肚,有一半要归功于喝酒。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不光酒量越来越差,连喝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白天忙生意,晚上陪孩子,闲暇时间还要照顾老人。张四哥不知道是自己就这种命,还是因为赶上了一个好时代。
一个人喝酒是闷酒,两个人喝酒是解愁。尤其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酒精的作用会更加有效。向北将半斤装的一瓶高度白酒下肚后,已经开始飘忽。
他想唱歌,唱啥呢?
我想要回到老地方,我想要走在老路上,只是我再也离
不开你,噢姑娘我就要回到老地方,我就要走在老路上,你明知我已离不开你,噢姑娘。
唱这种爽快的歌,必须要扯着嗓子喊,向北居然唱出了声来。还好店里都是些糙爷们儿,谁也不比谁高雅。没人在意他这种出格的表现,甚至还有人拍手叫好。
“嘿嘿,献丑了,献丑了。”向北倒是谦虚。
看来,这酒是喝好了,要是再来一瓶,指定又要背他爬楼了。张四哥嘿嘿一笑,暗自佩服自己的英明决定。
唱了一遍花房姑娘,向北的思路反而愈加清晰了,从四年前的骆河村之行开始,往事在他的脑子里又过了一遍。
这几年,这样的生活几乎成了他每天的常态,他好像一个强迫症患者,明知这件事是一个悲剧,却还要每天去想,而且忍不住去想。向北越来越觉得,心房里住着魔鬼。这是魔鬼在故意折磨他!
向北安静下来,他要进入到一天一度的强迫症状态:
骆景晨与许昌林不和的背后,是利益驱使。骆景晨代表的是自己及部分村民的利益,他们的目的很简单,抓住机遇多要钱,给女儿买房。至于许昌林,也许是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也许只是想圆满完成任务,当然,他也许只是一个任劳任怨、大公无私的人。两人都已经见了马克思,这一点已经无从考证。
不管什么原因,后来矛盾出现了、发生了,以至于因为种种不合,双方斗得死去活来:一个要阻止项目推进,一个想让项目顺利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