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跨院的正房内。漆红雕花木桌角上摆放着一盏香炉,檀香正从炉内袅袅升起。桌子中央还磊放着一副茶,淡雅的茶香令人唇齿生津。
王夫人面东而坐,淡然地品着茶。王熙风坐其对首,陪其说笑。金钏儿、玉钏儿并着几个丫鬟、婆子也陪在一边,不时插上两句。
“姑妈今日身子可还觉得妥当?”说话的是王熙凤,一身居家打扮,显得十分随意。
“恩,没甚子不适。想来那小畜牲的药还是有几分作用的。”王夫人还是那副淡漠不化的样子,只是在提到贾环时口气稍重了些,显示出她内心的波动。
“呵呵,谅他也不敢不用心。老祖宗那儿可还记着帐呢。”凤辣子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她不喜欢贾环这个举止猥琐的小叔子,虽然最近两天这个小叔子似是转了性子。
“不提他了,扫兴。”王夫话锋一转,问道,“宝玉今儿个去哪儿了。”
这话是问金钏儿的,她常去碧纱橱玩,熟知贾宝玉的消息。
“回夫人,二爷今日作了新诗,去寻诸位姑娘品鉴去了,现在应该在三姑娘那儿。”顿了顿,金钏儿又补充道,“三爷也在那儿呢。”
王夫人听见金钏儿的回话,眉头一皱,寒声说道:“他在胡闹些什么!竟和那奴几辈的东西搅和到了一块。”
凤辣子坐的离王夫人很近,不想被殃了池鱼,连忙缓颊道:“姑妈莫急,侄女这就去把二弟唤回来。”
王夫人却不领情,冷笑道:“你觉得那个混世魔王会听你的吗?”语气尖酸十足。
王熙凤被呛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周围侍候的下人也被自家主人莫明的怒气吓得噤若寒蝉,纷纷埋下了头。
见众人皆被自己的怒气所慑,王夫人心中也是一惊,自己近两天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不过她是长辈和主子,没有道歉的道理,只好缓和些语气道:“罢了,我去走一遭。凤丫头、彩云随我一起。”
……
话分两头。
此时贾环正在探春屋里替小惜春看牙,全然不知真正的不速之客即将到来。
小惜春今日突然牙疼不止,正好被去她那窜门子的迎春撞见。迎春寻思着自己的三弟弟医术还不错,便领着小惜春寻了过来。只是这小丫头不怎么愿意配合治疗。
“啊……四妹妹乖乖,把嘴儿张开。”环奶爸正使尽浑身解数哄着五岁大的丫头片子。
“哼!不要嘛!”丫头片子害羞,无论怎么哄也不肯张嘴。
“四妹妹啊……俗话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你可得想好,现在不治以后疼起来可是比打屁股还痛哦。”贾环见哄不成,只得改换恐吓。
小惜春许是被贾环的话勾起了悲惨的回忆,表情有些松动,纠结道:“可是三哥,麽麽告诉我女孩子不可以随便把牙齿给男人看哩。”
贾环被惜春的话雷了个外焦里嫩,多小的孩子啊,咋就被封建思想给毒害了呢。不过这话他只能在心里想想,可不敢说出来。
“四妹妹啊……三哥哥不是一般的男人啊……三哥哥可是治病救人的大夫呀。所谓医者,父母心。在大夫眼里是没有男女之别的。”好吧,走投无路的环奶爸只好使用了无数从医者的必杀技。
这一招果然好使,小惜春原本左右为难的神色变得更加纠结了,小眼珠子不停地转呀,转呀,怯怯地问道:“真的?三哥没有骗人?”
“当然,三哥从不撒谎,人送外号——诚实可靠小郎君。不信,你去问二姐姐。”
见贾环说的信誓旦旦,年幼单纯的小惜春终于相信了,两腮绯红,羞涩道:“那好吧,不过只能看一下子哦。”
“唉,唉……就看一下下,三哥绝不多看。”贾环脸上在笑,心里头却在哭:我看个病我容易么?不收诊费也就罢了,还要求爷爷告奶奶的。怪不得当初学长告诉我千万别选儿科,这事真不是人干的呀。
……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