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是醉春楼最清闲的时段,这会儿除了几个常驻的客人,大部分的宾客都已离开。趁着这会儿的闲暇,为了查明昨日纵火一事,金四娘把醉春楼的人都叫到了大厅。
早些时候,抽查下人们,却悬而未决,只好将自己近旁的莺歌燕雀们也拉扯进来。
见人大致全了,金四娘回身坐到梨花木的太师椅上,她两只手各拽着戒尺的一头。手指轻轻地点在上面。她身着一袭棕黄色丝绸料子裁剪的长袍,棕色的裙褶之上织满了彩色鸱鸺的图案。她的头发梳得光油油的,浓密的长发全部搂起来用金丝八宝攒珠髻拢着。耳朵上带着红珊瑚的耳坠子,脸上涂了厚重的脂粉,显得十分艳俗,一张涂得鲜红的嘴吧嗒吧嗒地朝着手下的人们训着话。
连若伊拖着腮帮子,半眯着眼睛,和翠儿一同坐在楼梯的台阶上。金婆子的训话像催眠曲,听得她直打瞌睡。
一会儿,灵月儿从楼门廊子里走了进来了,她穿一条真丝素纹裙,头顶插一根淡粉色的步摇,素净的脸上略微抹了一点胭脂。
她刚把镇远侯送出去,大概是与镇远侯相处的很好,她脸上带着笑,丝毫不受昨晚的风波影响。她向金四娘请了安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金妈妈,瑶儿觉得,这该不会是灵姑娘自导的戏码吧?”雨瑶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
“你胡说些什么?我有什么动机去干这种不讨好的祸事?”灵月儿的脸一沉,她与雨瑶素来不合,她一向软弱。现在身为花魁,自然身价不同往日,加上还有镇远侯撑腰,胆气便大了许多。
“怎会不讨好了?如此一来,镇远侯爷刚巧能与月儿妹妹共赴患难,增了感情,月儿妹妹不就能做个侯爵夫人了么?”
“我和侯爷都在房里,难道我为了增近感情,便放火烧死自己?烧死连城么?姐姐这话真是可笑。”灵月儿搬出镇远侯的诨名,更压了雨瑶的气势。
现在总算是有点意思了,连若伊这下可来了兴致,看人撕逼比听老太婆叨叨有趣多了。
她向雨瑶看去,只见雨瑶的脸色有些难看,细长的眉毛勾起,两颗丹凤眼的瞳孔向上翻着,轻蔑的神情和她端秀的脸极不搭调。
“哟,妹妹对镇远侯叫的可是真亲切,连城.....”雨瑶卷着腰间的紫色霞帔,用兰花指把碎发向耳后掖了掖,“妹妹你是知道的,人家镇远侯可是武功盖世的大英雄,区区小火又怎么能拦得了他?至于对你,英雄救美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够了!”金四娘猛地把戒尺朝雨瑶的方向甩过去,本来她还想着能从她最喜欢的艺妓的话语里知道些什么细节妙处。一听见雨瑶说这是“区区小火”便起了怒,这“区区小火”可让她损失惨重。
雨瑶惊了一下,不再说话,轻轻咬着嘴唇,用修长的指甲挠着自己靠椅的扶手,狠狠瞪了灵月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