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奭奇道:“郡王,杨文广如何会将蝗虫吞入口中?这蝗虫怎么能吃,莫欺老夫老眼昏花,不识常理。杨文广,速速将诗句念出来,再拖拖拉拉,小心老夫的戒尺。”
杨文广张开嘴巴,将一个完整的蝗虫吐了出来放在手上,孙冕低头一看,果真是个全须全尾的大蝗虫,只不过成了黄色,显见是被油炸过来了。
杨文广抬头挺胸,朗声说道:“郡王说的甚是,弟子见师傅对蝗虫恨之入骨,一气之下便欲将其吞食,以解师傅心头之恨。螟螣螟螣,无食我黍!若食吾黍,吾必噬汝!”
说罢将蝗虫吞入口中,大嚼起来,脸上一副“风萧萧易水寒”的英雄气概。
孙奭看到一只肥大的蝗虫就这么被杨文广吃了下去,不由喉头发痒,恶心作呕,连忙跑了出去大吐起来,蔡伯俙和刘从德捂着嘴巴大笑了起来。
赵受益伸出大拇指对着杨文广道:“仲容兄,小王真是佩服佩服,偷吃零嘴还能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连孙侍制都给你骗了过去。”
杨文广得意的一抱拳道:“还是郡王聪明,一句话替在下解了围,要不今日又得挨戒尺了,哈哈。”
晏殊到底年纪大些,不会参与这恶作剧,他轻轻起身走出堂外,看到孙奭还蹲在地上喘息,忙端来一杯水递给孙奭。
孙奭大大的喝了一口水,才缓过气来,望着晏殊问道:“杨文广这小子居然吃蝗虫,此等腌臜螟螣如何能下肚,快快让他吐将出来,若是有个肚疼腹疼,老夫何以向他母亲解释。”
晏殊啼笑皆非,他小声道:“侍制,蝗虫滋味上佳,用来解馋那可是好物,下官在家中皆是以这蝗虫下酒,每日不吃上一顿还心生挂记,资善堂里上到郡王,下到仆役,可都是以此为零嘴。”
孙奭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实在不相信晏殊也吃这腌臜之物,晏殊见孙奭不信,在衣襟里掏出个油纸包,从纸包里拣出一只大蝗虫,丢进口里大嚼了起来。
他边嚼边道:“今日这蝗虫炸的正到火候,当真是又香又脆。”
说罢递上纸包道:“下官初次吃蝗虫,看着也甚是恶心,谁知一吃便收不住嘴了。孙侍制不妨也尝一个,下官定不会骗侍制。”
孙奭半信半疑的拿起了一只蝗虫放进嘴里,果然是又香又脆,当下两人站在外间将一油纸包蝗虫吃了个精光。
这然后嘛,当然是杨文广又挨了顿戒尺,垂头丧气回家后又接受母亲的再教育。
翌日,几个伴读们看到杨文广一脸懊丧的进来,蔡伯俙笑道:“仲容兄昨日回家定是又挨了打,呵呵。”
晏殊笑道:“令慈怕是拿竹扫把打的,脸上还有丝丝血印。”
刘从德幸灾乐祸道:“那竹扫把莫不是扫茅房的吧。”
几人闻言哈哈大笑,赵受益也乐不可支,笑的东倒西歪,教授冯元走了进来,见几人笑的不成样子,于是板着脸咳嗽了一声,众人赶紧收声,坐的端端正正。
冯元走到赵受益面前拱手施礼道:“郡王,君子应有端庄之体形,喜怒不形于色,方可为万民表率,朝堂之君,切不可得意忘形。”
赵受益闻言一滞,悻悻的抱拳回礼道:“谢冯师傅教导,小王当谨守学规。”
冯元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始讲学,讲曰:“三纲者何谓也?谓君臣、父子、夫妇也。六纪者,谓诸父、兄弟、族人、诸舅、师长、朋友也。
故《七纬·礼纬·含文嘉》曰:‘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又曰:‘敬诸父兄,六纪道行,诸舅有义,族人有序,昆弟有亲,师长有尊,朋友有旧’。
何谓纲纪?纲者,张也;纪者,理也。大者为纲,小者为纪,所以张理上下,整齐人道也。人皆怀五常之性,有亲爱之心,是以纲纪为化,若罗纲之有纪纲而万目张也,故《诗经》亦云:‘亹亹我王,纲纪四方’。”
冯元顿了顿又道:“天下君臣子民,当贵贱有等、尊卑有别、长幼有序,如此才可人人各司其职,安居乐业,社稷安稳,天下太平。”
赵祯大惑不解,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让百姓们考科举出人头地,做农民的安心做农民,做官的安心做官便是了。
冯元素来讲起之乎者也便是滔滔不绝,赵祯小小年纪如何听得懂,他愿意问孙奭,却不太喜欢问冯元,当下把这疑惑埋在了心里。
到了正午时,孙奭却拿来一包油炸蝗虫,让弟子冯元也品尝了一番,有了孙奭的推荐,还有几位老师如崔遵度、张士逊都吃了起来。
消息一传开,朝廷官员但凡好酒的,府内的院子们天天跑去野外捉蝗虫回来油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