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梦在后世看过不少历史书,知道古代的差役是老百姓身上沉重的负担,想不到富庶的苏州城也有这一幕,丁睿要帮就帮吧,无非是出点钱而已。
想着林贵平的那大刺刺的模样连知州都丝毫不畏惧,张财神又能直通宫里,他倒也不怕事,略略沉吟一会道:“两位官人,你且放开这壮汉,在下随同二位去趟县衙。”
两个武吏看看这围观的人也多,强行带走怕是不容易,反正有人出头自己何乐而不为,白脸武吏放开韦六郎,拱手道:“如此有劳先生了。”
韦六郎急忙走到吴梦跟前跪下磕头,吴梦连忙扶起他道:“不必如此,皇帝都不让人随便跪,何必跪某家,李五,与他一贯钱,让他好生回家赡养父母。”
不待李五动手,丁睿从轮椅后面的背囊中摸出一贯串着的铜钱给了韦六郎,韦六郎推辞着不肯要,李五道:“你这汉子恁地小气,鸡蛋都打破了,怎能换得到钱,回家让孩子喝西北风么。”
韦六郎听了此话才勉强接过了铜钱,对着三人千恩万谢,抱起还在舔舐糖果的孩子眼泪婆娑扭头走了。
那孩子甚是乖巧,走时还挥舞拿着兔子糖的小手,含糊不清对着丁睿喊道:“多谢小哥哥。”
丁睿挥了挥手,朝着小娃子做了个鬼脸。
待得韦六郎走远,吴梦道:“两位官人引路吧,我等去县衙走上一趟。“
白脸武吏作了个请的手势,五人往县衙方向而去,围观的人群见没热闹好瞧了,一哄而散。
吴梦五人走出坊市,来到大街上,李五却是知道县衙离此处甚远,雇了俩大马车拉着五人前往。这两个武吏见吴梦几人刚才打赏就是一贯钱,雇车连价都不问,顿时收起了轻视之心。
不过一炷半香的时辰,马车就驶到了长洲县衙的大门前,吴梦下得车来,只见这衙门颇为气派,大堂两侧摆着两只张牙舞爪的石狮,门墩、跪石、喊冤鼓、放告牌一应俱全。
大门的东西两侧有两座亭子,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宣诏亭(榜示朝廷的诏谕之用)、颁春亭(颁布皇帝劝农诏令之用)。
衙署前立着诺大的一个石牌,碑阴书刻着太宗皇帝冷龙飞凤舞的手书:“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这便是赫赫有名的戒石碑了,太宗皇帝在太平兴国八年手书后,颁布天下州县衙门刻碑警示。
吴梦感慨道古代的皇帝对贪腐之官也是同样的愤恨,看来严惩贪腐之官是古今共识。
白脸武吏上前向县衙大门处守卫的同僚询问了几句,回过头道:“这位先生,知县、主薄、县尉此刻都在二堂议事,请问先生尊姓大名,待在下前去禀报。”
吴梦轻笑道:“鄙人姓吴名梦,不过是吴山学童区区一名教授而已。”
武吏倒也未对他只是个学堂教授而轻视,行了个叉手礼便进去了。过了片刻,却跑出几个差役来,纷纷上前向着吴梦行礼道:“吴先生,知县老爷有请,命小人们抬先生进去。”
吴梦如坠入云雾之中,搞不懂长洲县衙的知县老爷和自己无亲无故,为何对自己如此客气。
几人抬着吴梦和轮椅进到大堂来,只见大堂中间悬挂“正堂”金字大匾,匾额下为知县审案暖阁,抱柱上挂着一副对联,左右各书九个大字:
“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
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
正上方悬挂“明镜高悬”金字匾,暖阁正面屏风上挥着一轮红日跃出大海的水彩画,看来衙门里悬挂《海水潮日图》自宋朝便开始了。
图画前方的知县案几上摆放着惊堂木、签筒、印盒、红黑两个砚台、笔架上上悬这朱笔、墨笔、签筒。整个大堂显得威武庄严,阁外一侧放着十八般仪仗兵器,另一侧放着男女各种刑具和板杖。
吴梦心道这若是有人来告状,普通百姓先看到刑具,再被旁边的衙役弓手一声吆喝,,只怕刚一上堂就被赫赫声威吓倒了。
几个壮汉抬着吴梦的轮椅穿过大堂屏风左侧,走过了一道连廊,来到了后堂的知事厅,一个身穿绿袍的年轻官员和两个青袍官员站在门口相候。
按照北宋官袍定例来看,前方是个七品的县官,后面是从七品以下的官员,估计是主薄和县尉。
吴梦第一次看到大宋的官员,只见这三人戴着的幞头上别着两根长长的帽翅怕有七八十公分长,他心下暗自奇怪,帽翅这般长不影响行动么?
吴梦被推到三人跟前,他连忙抱拳行了团揖道:“草民吴梦见过知县,见过两位官人。”
三人连忙抱拳回礼,为首的年轻知县约莫二十来岁,面色儒雅,书卷气甚浓,他对着吴梦说道:“本官早就听过吴先生的大名,欲待上门讨教,不料先生今日上得们来,幸甚幸甚。”
知县说罢作了个请的手势,吴梦连忙拱手回礼客气了几句,吴梦命李五在知事厅外等候,让丁睿推着自己进了知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