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何云初轻哼一声,收起那份女子的娇弱,凛然道:“你们长安来的贵族,可别把在平康坊哄骗坊间女子那套,拿来骗我这军旅世家的女儿。”说罢,吹灭灯火,就要关闭祠堂大门。
李君忙抽身而出,嬉皮笑脸道:“云初娘子还是先与为夫把那夫妻之名坐实了要紧,等徐老回来,自然明白为夫没有哄骗与你!”
何云初头也不回,丢下一句:“你还是睡柴房吧!”随即打灯绕进回廊。李君紧跟其后求饶道:“别介啊,郎君告诉你便是啦!”
明月皎皎,李君穿着单薄的短衫,一手背后,抬头望着一千二百年前的璀璨星空,一时间竟诗兴大发,朗声吟道:“新婚房外明月光,娇妻房内关上窗。郎君屋外望明月,两手空空思……”
徐文瀚要比李君想象中雷厉风行的多,自那夜王氏三龙月下追回爷孙二人后,徐文瀚没动什么嘴皮子,就把王绪哄得一愣一愣的。虽然只挂了一个幕僚的身份,但做起事来犹有一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姿态。仅仅两日,就调集寿州粮食援救光州,让光州百姓不再为吃喝发愁。还顺便布下榜文,准备选考光州学子,为州府添补工吏,希望能尽快将工吏下派的各郡县,积极秋种。
仅此来说,徐文瀚在李君心中还只是一个合格的工具人。但徐文瀚又迅速突破王绪,恢复了光州城大部分商贾开门作业,就连选妃之事也被他说罢,这倒让李君刮目相看。
不过这样一来,就产生了连锁反应。原本城中为了应对选妃之事而结亲的男女,也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李君自然也逃不过此劫。
何家人目前对李君的态度各有不一。何云义十分讨厌这个小滑头,想让妹妹写下一纸休书,再随便给些银两,打发走算了。
侍女可言和几个家童自那日李君醒来后,倒是对他另眼相待。且不说是李君提议找来掌书记辅佐王绪,让他们不至于每天挨饿,而且这个醒来后性格大变的小姑爷也没什么架子,这几日和他们一边唠叨一边干活,为人还是挺和善的。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独霸何家的云初娘子……
正在众人准备对李君的何去何从做最后审判的时候,北方传来旬报,黄巢兵尽死于泰山虎狼谷!李君想那蔡州节度使秦宗权听到此事,肯定就要坐不住了,毕竟龙椅可远比节度使那张破榻要吸引人得多。
而秦宗权要称霸中原的话,必然也会盯上富饶的江南。如今王绪献上光、寿二州,寿州东抵淮南道,光州南至襄阳,可谓是手握南下最重要的两个城池,只要秦宗权从北方诸雄的围剿中抽出兵力,蔡州军肯定不会放过嘴边这块肥肉。
至于王绪,如果他不是傻子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有动静了。这年头若是没有足够的兵力,秦宗权可不好给他任命个节度使玩玩的。
果然,王绪打起了二州厢军的主意。由于寿州当初没有抵抗,厢军至今保存完整,王绪随便发了些劫掠来的银两,寿州的厢军就乖乖听令了。
光州就不同了,当初骁卫都全军覆没,王绪攻取光州时,是光州厢军和万余盗贼拼杀的,双方死伤惨重。此刻要收编光州厢军,恐怕双方心中都会不快。
这不,王氏三龙又被王绪派来游说何云义等原厢军将领。
何家原本还算宽敞的大厅,拥拥闹闹挤进来五百多人。何云义等光州厢军出身的指挥使坐了满满一排,身后则站了近五百个等候指挥使们定夺的厢军。对岸则是王绪派来和谈的王氏三龙和他的妹婿刘行全。双方怕起了冲突,还专门请来光州几家族长做和事老。
可惜,唐朝没有花生、瓜子和啤酒,李君只能坐在月牙凳上翘起二郎腿,嘴里啃着工具人徐文瀚从寿州调来的黄瓜,看这场武夫之间的唇枪舌剑。
只见何云义两腿大开,虎目圆睁,一副大义凛然道:“潮大哥,你为人公正无私,又对我等多加照顾,众厢军皆是拜服。但要我等为那王绪卖命,恕云义实难从命!”
说罢,身旁几个指挥使随声附和,站在众指挥使身后的五百厢军更是齐声道:“恕难从命!”
一时间喊声震天,板足案上的酒杯已然摇摇欲坠。
“言重了、言重了!”一个胡须发白,头戴幞巾的老者慈眉善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