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调息等了一阵,眼看天色便要全黑,终于有人赶来。只见打头一个刚刚出了木屋,看到那稀稀拉拉的村民身后正在盘坐的孙向岳,已经三步两步越出,将旁人甩了开去,跑向了自己——原来正是自己的好师妹。
她之前显然已经匆匆洗过了脸,虽是背光,也能看出她脸上的光洁白皙的脸上满是担心,眼眶里晶莹的泪水打转。孙向岳忙起身将她抱住,温声道:“我没事,就是太累了。只是还是被他逃了去。你有没有什么事?”
周清清哪里经历过如今日这般凶险,之前尚身在其中不曾慌乱,如今脱离危险后,心中才十分害怕起来。本是因着只有自己一人,方才强忍住了,此刻见着师哥,周清清再也顾不得旁人,汪声大哭起来。
她边哭边道:“没事。师哥,我没事,就是衣服破了。还有身子太累,浑身都要使不上劲了。”
两人均是大感意外,没想到经历这般危机,竟然会连皮外刀伤也不曾沾上半点,些许衣物破损已经不值一提了。孙向岳再一细想,却是感到颇为好笑:自己两人与那蒙面人除了刚开始有所缠斗之外,便是一追一逃,再无短兵相接。
自己尚且能发一发飞镖,布置两手陷阱,那蒙面人中可没有暗器好手,又碍于自己是那追击一方,实在是有苦难言。孙向岳心中不由暗道:“原来自己两人这半日间只是练习轻功了。就是把那黑衣人换做师父,也是可以的嘛。”
他又轻声问道:“师妹,适才你那一剑之威又是怎么回事?你何时练成这等高超剑法了?”
周青青道:“我那时看师兄危急,手中不知如何就已经把剑给丢出去了。连我自己也被吓得傻了。”
将个孙向岳惊出了一身冷汗——要是那一剑稍微偏上几分,自己岂不是要被前后夹击?
但他也明白,武林中人多年习武之下,遇到危急时刻,不仅自然而然就会使出拆解过百遍千遍的招式,还能迸出平时意想不到的潜力。
就如平素切磋厮斗,快剑狂刀之下,哪还有余裕供你细细思索怎么拆解?常常是心中还不及反应,身体已经使出最为有效的招式反击了。
说话间,那些村民也已来到两人身边。孙向岳四下里打量,发现先前那少女也在其中,才忽地想起,那之前说话村民的口音正是与这少女十分相似。
隐隐间,孙向岳又觉得何处不对。就在这时,他听周清清抬头又道:“师哥,这些村民祖上乃是洪州人。和我算是同乡呢。”
他这才明白,那口音中的熟悉其实是来源于此。
这时,先前老者过来,张嘴用洪州土话向村民道:“这两人不是外人,正是咱们老家的亲戚。那逃走的奸贼便姑且放他一马,这笔仇来日再报。今天咱们村中大摆筵席,好生为他们接风洗尘吧。”
孙向岳听了七八分大概,有心说放走那蒙面首领岂不是多生事端?他这一离去,哪还有来日报仇的机会?只是自己一介外人,此刻不好顶嘴,只能闭口不言。
当下,众村民烧水的烧水,杀鸡的杀鸡,也有那不幸被杀害的村民家人收敛尸首,痛哭流涕,这且不表。
老者又将孙向岳两人叫过一边来,细细问询外界诸般变化。
孙向岳这才知道,这些村民祖上乃是在唐朝年间黄巢之乱时,被从江淮裹挟来到封州的流民。因实在对这乱世失望,他们便纠集一处,钻入深山密林之中,不想发现了这块乐土所在,距今已有一二百年了。
可巧不巧,那老者是村中的村长,还是洪州曹家村人氏,却已经不能续出自己的族谱了。
孙向岳与周清清当下告知外界世道变化,家乡风土往来,如此等等。村长再要询问,那边筵席已经准备妥当,来喊村长几人了。